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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20:07 作者: 天良永動機
    「你是夠倒霉的。」穆煦說。

    「倒霉伴隨著幸運,我覺得。」李弘揚說,「陪著你我也不虧什麼,反倒是我賺了。」

    海鮮鍋里咕嘟咕嘟沸騰,李弘揚夾起一隻蝦,剝開外殼,去掉蝦線,放進穆煦的盤子,他說:「我擅長照顧人。」

    「那你喜歡照顧人嗎?」穆煦問。

    李弘揚說:「沒人喜歡照顧別人。」

    這句話讓穆煦想到借住他家裡、他必須分出一份心神照顧的池君韜,笑了一下:「其實照顧人的感覺還不錯。」

    「你最近照顧了誰?」李弘揚新奇地問,「你屬於被照顧的那一個。」

    「一個小朋友。」穆煦說,「上頭分給我的政治任務。」他的注意力被李弘揚的後一句話吸引,「我怎麼就應該被照顧了?」

    李弘揚笑而不語,他又剝一隻蝦遞給穆煦,穆煦自然而然地接過蝦肉吃掉。

    天色擦黑,玻璃幕牆外雨勢愈大,深灰的保時捷緩緩停下,曹瀚洋抱怨道:「突然發什麼神經,嚇我一跳。」

    池君韜降下車窗,看向玻璃幕牆內暖黃的燈光下吃火鍋的兩個人影,說:「前面掉個頭,我看到個熟人。」

    「那不是穆總嗎。」曹瀚洋說,「這麼巧。」他發動汽車,開到十字路口調頭,開回來停在靠近玻璃牆的路邊,問副駕駛位的池君韜,「咱進去打個招呼?」

    「不,就在這裡。」池君韜說,他阻止曹瀚洋搖下車窗的動作,掏出手機,對著玻璃牆連拍幾張,焦點放在穆煦對面的男人。

    曹瀚洋一臉迷惑地看著池君韜:「你在幹嘛?」

    「查查他是誰。」池君韜指著手機屏幕上的男人。

    「……然後?」曹瀚洋問。

    「沒有然後,只是好奇。」池君韜說。

    「好奇什麼?」曹瀚洋問。

    池君韜看他一眼:「你今天怎麼這麼多問題。」

    「池少,你知道你的行為是違法的吧?」曹瀚洋說,「跟蹤加偷拍,你是被鬼附身了嗎?」

    池君韜低頭看著手機屏幕,照片裡的男性笑容溫和,似乎被穆煦講的笑話逗樂,眉眼彎彎,清秀儒雅,穆煦竟然喜歡這樣的人。

    跟池君韜一點兒不沾邊。

    「一會兒我送你回去。」穆煦說,「外面雨下大了。」

    「好。」李弘揚說。

    「明天有律師聯繫你,注意保持手機暢通。」穆煦說。

    「謝謝。」李弘揚說,「其實沒有律……」

    「我想幫你。」穆煦說,「不要拒絕。」他抽一張紙巾擦乾淨嘴唇,又抽一張濕巾仔細擦拭手指。

    李弘揚笑著應下:「好。」

    「他們出來了。」曹瀚洋說,「你確定不去打招呼嗎?」

    「不去。」池君韜坐在車裡,看著穆煦和男人共撐一把傘行至紅旗車旁,穆煦拉開後排車門,湊近男人親在對方側臉。

    「嘖。」曹瀚洋發出一聲單音,「確實,你去打招呼有些尷尬。」

    「要不要看會兒雨再回去?」李弘揚提議,「走一小段。」

    「好啊。」穆煦欣然應允,他關上車門,彎腰敲敲駕駛位的車窗,說,「楊哥,我們散會兒步,消消食。」

    「好的。」司機說。

    「不用跟,你在這裡等我們。」穆煦說,他直起腰,沿著人行道與李弘揚並肩走在傘下。

    雨絲砸在傘面,發出連續不斷的悉索聲,李弘揚說:「你最近遇到過不錯的男孩嗎?我記得你說過一次,半年前那個……」

    「啊,他,我想起來了。」穆煦說,他伸出食指和中指,「我們來往了兩個星期,他罵了我的秘書。」

    「喔,好膽量。」李弘揚說。

    「因為他,我的秘書連續三天沒有給我準備下午茶。」穆煦說,「她說要給我一個教訓。」

    「你是老闆。」李弘揚說,「秘書要給領導一個教訓?」

    「是的,她能力出眾。」穆煦說,「公司可以沒有我,不能沒有她。」

    「你是個好領導。」李弘揚說,「通常領導都比較……」

    「獨斷專行、剛愎自用、傲慢無禮。」穆煦接下去,「我要業績,不要面子,舍下面子換業績,任何一個有腦子的生意人都會這麼做。」

    「我時常想,我為什麼要陪在你身邊,我為什麼不去找個愛我的人度過平淡的下半生。」李弘揚說,「你是一扇窗口,通過你,我能看到一個我永遠沒可能踏足的世界。」

    「李老師。」穆煦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李弘揚,認真地說,「你可以不拘泥於做老師,年齡不是限制、性向不是限制。你討厭穩定,討厭一成不變,所以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李弘揚沉默半晌,聽著雨滴敲打樹葉的聲響,開口:「不如我們回到更輕鬆的話題,你周六想吃什麼?」

    「咱們走嗎?」曹瀚洋看著並肩走遠的兩人的背影,「人家甜甜蜜蜜,咱倆坐著幹嘛,吃狗糧嗎?」

    池君韜說:「不走。」

    「……」曹瀚洋鬧不明白池大少的腦迴路,他嘆氣,「你是看上穆總還是看上穆總情人?告訴我一個目標我好幫你出主意。」

    池君韜盯著穆煦的背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理性退敗於情緒,他直覺必須這麼做,這感覺就像被鋒利的刀刃划過皮膚,不疼,但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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