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PART 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究竟是過了兩個小時？三個小時還是五個小時？雨棠不知道，只知自己的心完全糾結成一團。

  她好後悔方才還掛他電話，假如今晚他打電話來的時候，她就答應跟他見面，也許他就不會和程明倫打架，也不會摔下樓梯而受傷，都是她的錯！

  夜更深了，她被煎熬到魂魄飄飄蕩蕩地無所依歸，不忍好友陪自己一直苦等著，她費盡唇舌才將兩個姊妹先勸回家休息，但她們都說隔天早上八點還要趕過來陪伴她。

  病房裡只剩雨棠陪著齊邦傑，她以棉花棒沾水滋潤他的嘴唇，再握住他的手。「傑，對不起，我不該跟你嘔氣，不該和你冷戰這麼久。以後我們再也不吵架了，我發誓再也不亂生氣，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這麼珍貴，我卻拿來生氣，真的好笨。」

  她以指溫柔地撫mo他的頭髮，輕撫他濃密的劍眉。「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的，不可以逕自沉睡著不理我。還記得嗎？那年夏天我們在山上說了好多好多未來的計劃，你說你第一次雕刻木雕就超有天分，以後可以浪跡天涯當街頭藝人，那時充滿自信的你耀眼到像是太陽！

  「你還說大學畢業後要和我一起當背包客，花最少的錢用一年的時間來環遊世界，體驗每個城市獨一無二的魅力，我們要手牽手走遍世界每個角落。不管富庶或是貧窮落後的國家，都要用我們自己的心去體會。」

  他掌心的溫度傳到她指尖，讓她的眼神更加綿遠溫柔。「我一直記得這個夢想喔，傑，現在我們都有能力達成夢想了，只等你醒來，等你醒來我們就出發追夢。」

  她將掛在頸間的彎月項鍊取下，也將屬於他的彎月項鍊握在手中——那是方才他送到醫院時，為了怕妨礙急救而先取下的。

  從他們複合後，兩人無時無刻都配戴著這定情項鍊，沒有一天離開過她。「你還說明年夏天要帶我去普羅旺斯當道地的農夫，每天醒來就是快樂地吃葡萄、喝好酒，戴一頂大草帽當農夫農婦。我們要開車穿越河谷探險，一起享受人生！」

  滿眶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地落下，她靠著他的肩頭哭到肩膀都發抖。「傑，你欠我好多好多美夢，除了你沒有人可以陪我完成。你還要陪我去好多地方，你要背起相機跟我浪跡天涯當街頭藝人……不可以丟下我，不能不要我。傑……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怎麼辦？她會失去他嗎？醫生明明說他不久就會醒來，可為何她的心還是這麼淒楚？這麼慌亂又無助？

  她哭到珠淚婆娑，直到有隻手輕撫她的秀髮，沙啞的嗓音響起。「別哭了，再哭都要淹水了。」

  雨棠觸電似地抬起頭，看到齊邦傑緩緩睜開雙眼，並緩慢地抬起大手。

  她驚到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怕眼前的一切全是幻想，下一秒才哭喊。「你醒了？你醒了！」

  「有人一直對我深情告白，不斷說『我愛你』，我怎麼捨得睡？她還說我欠她好多夢想，還要帶她去好多地方玩。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我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

  齊邦傑努力露出微笑，雖然傷口很痛，但他捨不得讓心愛的女孩哭，他要讓她知道他沒事。

  「你……」雨棠驚喜地抓住他的手，淚水更是嘩啦啦猛掉。「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對不起，都是我害的，對不起！」

  「老婆，不要再說對不起。」他執起她的手送到唇邊吻著。「別擔心，我很快就會好起來，別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

  「對，你很快就會痊癒的，我不哭，不哭。」雨棠喜悅到胸膛幾乎要爆炸了，像是由黑暗地獄終於解脫，瞬間又獲得生命力。啊！只要他沒事就好，她衷心感謝上蒼賜予的奇蹟。

  他愛憐地為她拭去熱淚。「哭到雙眼都紅腫了，像是小花貓！你嚇壞了吧？又哭又笑的，真是傻瓜。」

  「我就是傻！」雨棠緊緊抓住他的手不肯放鬆。「我一遇到你就傻了，我只想當個最徹底的傻瓜，什麼都不要想，只要跟著你就好，你說過，我只要在你身邊當個大米蟲。」

  「對，我最可愛的小米蟲！」他汲取她又香又甜的氣息，繞了一大圈，兩顆心終於都找到了歸宿。不管發生任何事，吃了多少苦都沒有關係。只要她在他身邊就好，只要他們都還擁有彼此就好！

  曾經失去更懂得珍惜，只要能守在對方身邊，任何事都不奢求。

  雨棠又手忙腳亂地輕觸他的額頭，想確定他有沒有發燒。「對了，你的頭會痛嗎？手還是腳很痛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或是發炎？你等一下，我馬上去請醫生過來。」方才都開心到昏頭了，應該要先請醫生過來診治的。

  齊邦傑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不用了，我沒事，我只要你陪著我。」她就是他的喜樂良葯，只要看到她的可愛笑臉，什麼病痛都忘了！

  「可是……」

  「沒有可是，乖，小米蟲，聽我的就對了！棠棠，繼續告訴我你有多麼愛我，你有多需要我！」半昏迷之際聽到的那些深情告白真是直直甜進心窩底，讓他奮力擊退重重迷霧，只想快點醒來永遠當她的王子。

  她嘟起粉嫩小嘴。「你一醒來就會欺負我。」要她對他怎麼撒嬌都可以，只要他像現在這樣一直哄著她，永遠以最寵溺的眼神看著她！

  自負的笑容更是擴大。「對，我就是喜歡欺負你，你等著被我欺負一輩子吧。」

  「你很壞耶……」

  他將她往下拉，堵住她抗議的唇綿綿密密地吻著，任涓涓暖流滲入兩人心窩。從彼此的溫度與心跳中，嘗到最甜美的氣息、幸福的滋味……

  夜色很美，窗外的烏雲散去，瑩瑩月色溫柔地照耀大地，訴說永恆不變的誓言，守護每一對有情人。

  而在病房內也有兩枚彎月互相依偎，像主人般肩並著肩，永遠不分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