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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20:04:16 作者: 池芒
    「言洲哥,你……」秦卿站在齊家老宅大門外,問得艱澀,「準備去哪個學校?」

    「不知道,」齊言洲淡聲,「反正不留在國內。」

    17歲的秦卿,似乎在細雨里聽見什麼東西輕聲碎開,卻依舊堅持,讓自己再勇敢一點,問清楚。

    「那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我可以……」

    齊言洲聞言,只垂了瞬眼睫,唇角勾起不咸不淡的弧度,打斷她:「哥哥什麼都得向你匯報嗎?」

    秦卿怔愣。

    少年輕哂:「小公主那麼任性呢?」

    女孩子垂在身側的指節,不知所措地蜷縮起來。

    齊言洲曾經對她哥玩笑似的說過:你們家這姑娘,嬌氣任性又彆扭,將來也不知道有誰能受得了她。

    是啊,他們一同長大,齊言洲知道她所有的缺點,見識過她的驕縱任性,虛榮拜金。

    他算她的誰?

    不過是哥哥的好友,從小到大,她也順口叫一聲哥哥的人罷了。

    秦卿盯著他,很想問他:那你瞞著我,到最後一刻才讓我知道,讓我不得不面對兩難,看我慌亂無措,就不任性了嗎?

    那句埋在心底的委屈,終究沒問出口。

    小公主,當然有自己的驕傲。

    秦卿揚起笑,眼角眉梢都是明媚:「那倒也是。」

    連再見都沒說的轉身。

    青石路被漸大的雨勢泅得斑駁難堪,乖巧的圓頭小皮鞋,踩在地上發不出多少動靜。

    就像她這個人一樣,無足輕重。

    雨水混了不知道別的什麼水,落進眼裡。

    秦卿沒有抬手,也沒有低頭。免得身後那人看她,就像唐小姐見方鴻漸,在雨里抖擻著身子,同一條抖落雨水的喪家犬無異。

    …………

    這就是她問過的答案。

    齊言洲當初沒有義務告訴她,如今更沒有必要向她交代任何緣由。

    她也不會再覥著臉自討沒趣。

    齊言洲走後,秦卿留在洛城念大學,聽到原先班級里人傳言,說學神在美國,終於和他們隔壁班的蔣施雨在一起了。只是被他爸拆散,分手。

    然後同她結婚。

    直到蔣施雨回國,和她一樣進了洛城廣電。

    收回思緒,秦卿自嘲輕嗤,發出看不到情緒的文字。

    【有什麼好問的?我又不像他那麼眼瞎!】

    【嘖嘖嘖,雙胞胎姐姐白月光,妹妹替身女主和他虐戀情深,我他媽就是那個青梅竹馬的惡毒炮灰富家女:)】

    【你別說哈,言情小說三要素齊活了呢。】

    【不離等著他摘下眼鏡挖我腎??】

    【呵,狗東西休想從我這兒騙走一分感情!】

    「……」

    【可你的名言,】夏漾猶豫,【不是「騙我感情可以,騙我錢絕對不行」嗎?齊狗現在的身家,不值得你再苟一苟?】

    靜默許久。

    【是啊。】

    【我等了那麼久。】

    【沒想到。】

    秦卿說:【他連騙都不想騙。】

    -

    門上兩記淺扣,秦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紅唇微抿,揚了揚下巴,嗓音平和道:「請進。」

    婚後三年,倆人至今沒有同房。既然齊言洲那麼紳士,她也不能落了下風。

    門頁輕旋,秦卿偏頭。

    目光相接。

    門外頎長身影,熟悉又陌生。沒開燈的臥室,在他銀絲鏡框邊投出陰涼的光,折過鏡片,冰冷落在眼尾。

    秦卿繃直脊背,站起來回視他。

    「收拾好了?」男人雙手落袋,斜斜倚住門框,嗓音慵懶倦怠。

    三件式的西裝,馬甲貼合腰線一絲不苟,外套卻如裝飾,隨意掛在臂彎。同他的人一樣,看似清雅端方,實則離經叛道。

    「等你很久了哦。」秦卿彎唇,撩了下長發,低頭收拾口紅,裝進包包,趕時間似的絮絮叨叨,「我就請了一上午的假,辦完手續還要回台里吶。」

    眼尾冰刃似的光微晃,唇角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落在秦卿眼裡,像他慣有的譏誚。

    男人抬手看了看表,仿佛在民政局簽完字,還能回恆洲開個早會,隨後漫不經心道:「行,那走吧。你別哭著後悔就行。」

    「??」秦卿維持的端莊一秒破功,狠狠摳了下喜馬拉雅Birkin上的鑽扣,深呼吸。

    「我做後衛都不會後悔!!」

    「……」

    倆人這兩天說過的話,比這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

    此刻的秦卿,覺得自己喜歡的只是那個回憶里的少年,絕對不是面前這個象嘴裡吐不出狗牙的東西!

    秦卿舒展肩線,踩著一早穿在腳上的10公分細高跟,像個身披戰甲出征的女戰士,迎面朝他走去。

    齊言洲靠在門邊,鏡後長睫一瞬未眨。

    女孩兒此刻精緻眉眼淡描,紅唇瀲灩。軟綢長裙勾勒曼妙,水紅更趁膚色瓷白。極細的兩束肩帶,堪堪勾著精巧平直的鎖骨。

    依舊是落在人群里一眼驚艷的明麗。

    他……妄想從她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不舍。

    只是徒勞無獲。

    秦卿比他先一步邁出臥室。

    齊言洲站直,靜靜立在門口,聽見身後高跟鞋迫不及待的動靜。

    她經過時,耳側髮絲划過他臉頰。此刻像一枚軟針,掉進心裡,橫梗入肉。呼吸之間,扎出細密綿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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