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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59:56 作者: 華飛白
然而,向濮王妃閻氏傳達求娶之意的人家如過江之鯽,閻氏卻始終不鬆口,只推說一切由兒子兒媳做主。而且,必須是孫女看中的好兒郎,才可娶得佳人歸。外祖母臨川大長公主亦是同樣的意思,對那些期望她能勸一勸閻氏或周氏的人家,都一律婉拒了。
而今周氏終於回京,眾人無不摩拳擦掌,趕緊將宴飲帖子送過去,再挑剔一番自家郎君們的風華氣度。不求其他,若是能給嗣濮王妃留下不錯的印象,這第一步好歹便算是成了——要知道,迄今為止,他們連第一步都未能踏出去呢!
嗣濮王妃是外柔內剛之人,對這些宴飲帖子也只是稍稍挑揀了些,便逐一赴宴去了。她離京已久,也確實該多出門交際,為兒女的婚姻前程打算。帶著女兒與兒子同去,亦是讓那些估量的目光好生瞧一瞧——並非自家的眼光高,而是若不是足夠出眾的郎君,便實在是配不上愛女。總不能挑個連年幼幾歲的兒子都樣樣不如的女婿罷?
如此耗費了數個月,周氏終於挑出了幾人,私下悄悄地問女兒:「壽娘,你覺得哪一個郎君不錯?先前我看有位高郎君,你們似乎經常一同賽馬?」
「此人自視甚高,與我們小娘子賽馬時,看起來風度翩翩,實則很是輕慢。」壽娘說得頭頭是道,「程家子太過溫和,對每個小娘子都同樣體貼,尋常結交尚可,成為夫君卻實在令人著惱。杜家子應當是不喜我這樣的性情,另有所愛,我也無須委屈自己……」
將每一位郎君都點評了一遍之後,壽娘一嘆:「阿娘尋出來的,怎麼都是這樣的人呢?」
「……」周氏一時間竟無言以對。她多年不在京中,對這些郎君的了解確實遠遠不如女兒,與其自己挑來挑去,倒不如——「那你覺得怎樣的郎君才可入眼?」話音方落,周氏倏然想到了什麼,趕緊接道:「壽娘,莫非你也看中了……」
壽娘禁不住笑了:「阿娘多慮了。」
「楊慎確實樣樣都好,可他註定了……」只能尚主。周氏禁不住想到:若非婉娘與楊慎情投意合,以楊慎的身份,其實與壽娘也最為適合。
「阿娘,阿桃縱然再好,也並非人人都鍾情於他。」壽娘道,攬住她的手臂搖了搖,「我喜歡更平靜溫和的性子。叔父說,唯有這樣的性情,方能與我相容。性烈如火,性溫若水,便猶如太極雙面,再合適不過。我仔細想想,也確實如此。」
「這種性情的郎君,其實也並不少見。」周氏道。
「只嫁真君子。」壽娘勾起唇,「絕不將就。」
「好,好,好,都依你。」周氏搖了搖首,「還是須得讓你祖母與外祖母都幫著尋一尋。我一個人實在是看不過來。你若有瞧中的,也不妨直言。」
「當真?」壽娘眼眸微微一動,「那便讓我嫁閻十五郎罷。」
「……他論輩分,是你的表舅。」
「那又如何?咱們宗室的錯輩婚姻還少麼?」
「……當真?」
「當真。」
「你究竟瞧中了他甚麼?」周氏禁不住扶額。閻十五郎確實是不錯的俊才,亦是難得的少年進士,但性情卻是有些太過柔軟了。據傳連閻家其他人欺負他,他亦是完全不吭聲,亦不反擊,在外還為那些人辯護,令他們氣焰更加高漲。
「他甚麼都好,就缺一個能為他出頭的娘子。」壽娘掩唇,仿佛想到了什麼,竟是眉飛色舞起來,「阿娘不覺得我們很相配麼?」世人都道閻十五郎性情太柔和,仿佛誰都能欺負。但仔細想想,傳得京中人盡皆知之後,得利的究竟是那些欺負他的人,還是獲得眾人同情的某人呢?
如此有趣的郎君,她當然不能放過。
【兄弟反目】李欣
稍有些簡陋的祠堂內,嗣濮王殿下正領著二子拜祭祖先。雖然遠離長安,轄下幾乎有一半子民皆為吐谷渾人,但嗣濮王家的一應事宜依然遵循京城中的規矩。諸如冬至、元日、清明等節日拜祭祖先等等,從不曾延誤。
李欣抬起首,凝望著森然林立的牌位,神色微微一凝,回首示意二子隨他一同跽坐在祖先靈位前。他的神情十分凝重,李嶠與李崢不敢怠慢,忙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他們二人年紀並不大,一個只有十歲,另一個僅僅七歲,但父親早已不將他們當成尋常孩童,時常會與他們說些重要之事,他們也習慣于思考超乎年齡的問題了。
「你們可還記得叔父?」
「當然。」提起叔父魏王李徽,兩個小傢伙的眼睛便都亮了起來,「阿爺,叔父又來信了麼?這回送了甚麼給我們?」
「你們只惦記著他送的禮物?」李欣面露不悅,「叔父待你們的好,可不僅僅只是時時惦記著你們,給你們搜羅玩物而已。」
「阿爺,孩兒知道!叔父可喜歡我們了。」李嶠抿著唇笑起來,李崢亦跟著點頭。
「那你們也該知道,他雖喜歡孩童,但這輩子恐是沒有後嗣了。」李欣輕輕一嘆,「我打算將你們其中之一過繼給他,日後便是他的孩子,為他承嗣。」玄祺這一脈斷絕,他作為兄長自是於心不忍。此事他也曾與周氏商量過,周氏輾轉反側數夜,最終仍是流著淚答應了。父親與母親則更是贊同——他們從來不曾真正反對李徽與王子獻之事,只是心中到底擔憂他們死後不能享用香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