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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44:59 作者: 四方格
這時,徐修遠突然睜眼。平秋猝不及防與他對視,接著迅速鬆手後退。
沒了控制,毛毯掉地,徐修遠順手一撈,同時按了按眼窩。他好似並不在意似的,只是低聲問:「幾點了?」
「六點多一點。」平秋小聲答。
「哦。」
「……你去房裡睡吧,這裡睡起來不舒服,對脊椎不好。」其實也想問他昨晚是不是通宵,但平秋斟酌再斟酌,還是沒有開口。
徐修遠卻笑笑,仿佛隨口答道:「習慣了。」
說好只留一夜,平秋定的是上午的高鐵票。這回輪到何孝先送他去車站,對他依依惜別,還解釋原酆沒有來送行是工作原因,至於徐修遠——雙方心裡都有數,點到即止。
回去路上,窗外是風景飛馳,平秋回想這趟遭遇,總好似黃粱一夢,醒後悵惘。
只是之後再恍惚,再惘然,過了兩天,平秋也已經沒了這份閒心。本來不過是小感冒小咳嗽,直到自己一夜之間燒成將近三十九度,平秋都不得不感嘆一句「時運不濟」。
他在工作群里解釋原因,叮囑兩句,眼前就開始模糊。陳小藝叮叮咚咚發來幾條消息,平秋揉揉眼睛想看清,但是四肢無力,叫他連提一口氣都費勁,也就不掙扎了。
睡前吞兩粒藥,他裹在厚重的被褥里睡回籠覺,隱約做起夢來,夢也夢得複雜離奇,不多時就驚醒了,木木望著天花板,終於意識到是家門在響。
拖著條毛毯下床,平秋腳步打晃,走過房間門,險些迎面撞在置物架。他勉強緩一緩神,拉開貓眼往外看,腦袋裡一片混沌,半天沒能認出外頭那人姓名。甚至在門打開後,他對著來人含糊喊了句「修遠」。
徐瑞陽身形一頓,發現平秋面色潮紅,嘴唇卻乾燥起皮,一摸他額頭,燙得嚇人。他將平秋拉去沙發,強迫他躺下,又說:「我是姓徐,但我不是徐修遠。」
一時糊塗喊錯人,平秋自認有罪,裹著毛毯安靜坐,是一點聲音都不敢出了。他兩眼望著徐瑞陽宛如在自己家似的出入廚房,好半天才意識到不對勁,問道:「你怎麽來我這兒了?」
「我去過你店裡,你店員說你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我就直接過來了,」徐瑞陽將衣袖挽在肘間,正準備淘米做些養胃的清粥,「去看過醫生了?」
「配過藥了,」平秋吸吸鼻子,「你來這裡,是工作嗎?」
「路過,晚上就走。」
「其實不用麻煩的,我點個外賣就好了,估計明天……」
「湯匙放在哪兒?」徐瑞陽搶走話頭,不聽平秋應答,又轉過頭來問,「問你呢,湯匙放在哪兒?」
平秋疲倦得不願意費勁爭執,他渾身酸軟,連說話的力氣都靠硬擠:「右邊柜子,第二格。」
徐瑞陽邊做羹湯,邊說閒話:「你這種感冒發燒可大可小。我們工作室前段時間有個女生得流感,開始不當回事,後來燒到肺炎才重視,在醫院住了小一個月回家。你這次發燒多少度?如果超過……」
話沒說完,徐瑞陽察覺異樣,回頭一看,平秋躺倒在沙發,呼吸粗重。他將手洗淨,擦乾,接著蹲在平秋面前,用手試探他額頭溫度,確實燙手,於是在附近的收納箱裡找起體溫計來。
才一找見,門鈴忽響,徐瑞陽走去開門,門外卻是一個相貌陌生的年輕男孩。
「你找誰?」徐瑞陽問。
「找平秋,」程子農打量著他,「你是?」
「我是平秋朋友。你有事嗎?」
「聽說他身體不舒服,我來看看他。」
「哦。你確定你們認識?」
「什麽意思?」程子農眉頭一皺。
「你不用太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這畢竟不是我家,放陌生人進門,總要先核查身份。」徐瑞陽笑意不達眼底。
「讓他進來吧,」背後倏忽傳來一聲咳嗽,平秋走來,輕輕拍了拍徐瑞陽擋著門框的胳膊,又沖門外的程子農道,「不是和你說不用過來了嗎,多跑一趟,太麻煩了。」
程子農目光掠過一邊的徐瑞陽,轉而沖平秋笑笑:「還好,我剛從上海回來,順路的。」
家裡不常來客,一來就來兩位,平秋燒得頭暈,但不得不強打起精神應付這兩位不速之客。
程子農上門帶的是一家老字號粥鋪的招牌粥,平秋沒什麽胃口,意思性地喝兩口,算是謝了程子農的一番好意。
倚在靠近廚房門的窗邊,徐瑞陽睨著端坐在沙發的程子農,不自覺地在心底比較:年輕,俊朗,體貼,該有的特點都有了,再加上熱情和專注,別的不說,目前看來倒是很完美。
平秋向徐瑞陽介紹程子農,說的是以前的學生,目前店裡的兼職生。而向程子農介紹徐瑞陽,平秋則說以前的朋友,除此之外,別的名頭也沒有了。
程子農顯然不大相信這番說辭,還是徐瑞陽補充:「我們是老同學。」
「認識很久嗎?」程子農不問徐瑞陽,倒問平秋,「是不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開始當他是俗套的玩笑,平秋病中反應遲緩,等程子農沒坐多久便因工作起身告辭,送他出了門,被門外寒風一吹,他驀然驚醒:程子農說的或許是他那晚見過的徐修遠,兄弟相貌相似,當然眼熟。
一直望著程子農出了樓道,徐瑞陽仍然站在窗邊,還捉到程子農向上張望的視線。他是故意的,特地探出手來一揮,明顯發覺程子農表情有變,他心裡發笑,回頭卻見平秋呆呆坐在沙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