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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44:59 作者: 四方格
「沒有。」
「你總是盯著我看,我好看嗎?」
「好看。」平秋失笑。
「我也知道我好看,」何孝先笑眯眯的,「我也知道你是想找徐修遠,對嗎?」
雙手各舉著一碟小甜點,何孝先示意平秋拿毛毯給他全身都裹緊,他就像只蠶蛹似的窩在陽台玻璃前的躺椅里,另一邊的位置坐著平秋。平秋的架勢沒有他的誇張,不過用毛毯蓋住腿腳,坐姿仍然很端正。
咬一口甜點,何孝先含糊不清地說:「其實——其實我和他沒有怎麽聯繫的,他和原酆關係好,原酆喜歡他,覺得他聰明,就帶著他玩。」
「這是什麽意思?」平秋沒有聽懂。
「就是,」何孝先咽一口甜點,「帶他賺錢啊。原酆可會賺錢了,他說徐修遠聰明,所以總是帶著他。」
以前聽何孝先說過,原酆家境殷實,本人又是名校畢業,名下資產多得燙手,年紀輕輕就開始玩股票,做風投,有輸有賺,戰績頗豐。就這一點看,他和徐修遠倒是很相像。何孝先說也不知道徐修遠是哪根筋不對,書念得好好的,學校給他保研,教授欣賞他,看重他,偏偏他心高氣傲,說是不喜歡念書,不打算往上讀了,轉頭就加入原酆麾下,兩人說是朋友,其實更像是師徒。
平秋對這些不甚了解,只是聽何孝先嘰里咕嚕地複述。但其實何孝先也不懂,不過是把原酆夜裡和他閒聊時的原話重述一通,裡頭的彎彎繞繞,他想不明白,也沒有興趣。
跟著,他話鋒一轉:「但是,原酆其實也說過他不好。」
「嗯?」
「原酆說,如果徐修遠再這麽下去,以後肯定是走不遠的,」何孝先回憶著,「他說徐修遠功利心太重了,勝負欲太強,這樣不好。」
「他這麽說?」
「嗯,」何孝先點頭,又悄悄道,「原酆不和我說,其實我都看到了。有一次晚上,他騙我美國股市開市了,其實他是去陪徐修遠。徐修遠喝了好多酒啊,躲在裡面不給我看。」
一時無言,平秋內心五味雜陳。
絮絮叨叨說著話,何孝先緊跟著一轉話題,和平秋說起有關原酆的家事來。
據他說,原酆爸爸是老港商,媽媽是上海人,長輩同輩多,家裡小輩也多,相關產業那就更是多得多。可惜一群小輩,紈絝的有,愚笨的有,貪婪的也有,真說得上有本事有手腕的,不過一個原酆,和他一個小了一歲的妹妹。
不過原酆從小隨他小姨在國外住,雖然免不了借家裡的東風,幾年下來,好歹是有了自己的一點成績。但隨著家裡長輩年紀愈高,有心放權,自然而然想起了這個在外放養的孫輩。原酆其實不大情願,他自己的公司做得好好的,沒有閒心再多做一份工。奈何家裡施壓,說是大權交給妹妹,他回來當個二把手,等妹妹根基站穩了,他再跑路也不遲。總之各種理由,各種藉口都說遍了,原酆終於鬆口,答應回家做兩年。
何孝先交代前情,平秋對這些商人家庭的曲折並不感冒,就聽何孝先換一口氣繼續道:「他是答應了,但是你知道他吧,胃口很大的。」
「什麽意思?」平秋疑問。
「原酆把他的公司也搬過來了呀。」
「……」
「就是說,徐修遠也跟著過來了,」何孝先覷著平秋的臉色,「他跟著原酆做嘛,以後都會留在這裡的。」
夜色漸深,平秋和何孝先一直躲在玻璃窗邊講悄悄話。其實他們閒聊,多數情況都是何孝先在噼里啪啦地回憶他這些年的旅遊見聞,平秋只是安靜聆聽。
中途徐修遠從隔間出來過一回,平秋才意識到原來他真的在房間。徐修遠戴著藍光眼鏡,眉目間有些疲倦,低頭倒水時眼鏡滑下鼻樑,他隨意往上一推,露出瘦削的腕骨,毛衣的衣袖被他習慣性往上折了兩折。那件毛衣,平秋看得眼熟,想起那是當時他們還在一起時,他花工資為徐修遠選的過年禮物。難怪一件毛衣就要花去他將近三分之一的工資,兩年過去,毛衣照樣版型筆挺,絲毫沒有變形。
或許是平秋凝視他的時間太久,徐修遠放下水杯,坦坦蕩蕩地和他對上視線。原因未知,他們隔著暖融融的燈光對望,誰也沒有先一步移開視線。
隔天清早,平秋悠悠轉醒,睜眼就感覺鼻子堵著,喉嚨也有些疼。昨晚和何孝先聊得入迷,也不知道時間多晚,兩人就各抱一條毛毯在窗邊睡著。何孝先骨頭軟,睡姿隨便,窩在躺椅縮成一團都能睡得很踏實。平秋則睡得腰酸背痛,下了躺椅都有些站不穩當,伸一伸腰,像是拆斷骨頭重新組裝。
這時天際才微亮。房裡四人,只有平秋按著生物鐘早起。何孝先在躺椅里睡得正熟,原酆在房間,兜了一圈,平秋沒有找見徐修遠,最後卻是在正廳的茶几前發現他正坐在沙發,腦袋後仰,甚至連眼鏡都沒有摘下,面前還散著兩副沒有收拾完整的撲克牌。而更叫平秋難受的,是徐修遠這樣睡著,身上居然只蓋著一件單薄的外套。
心裡還是不忍,平秋取來自己先前那件毛毯,輕手輕腳地邁下室內台階,小心走近,替徐修遠蓋上毛毯。偏偏毛毯不聽話,剛搭上肩膀又往下滑,又蓋一次,還是下滑。
沒有辦法,平秋只好再走近些,試圖把毛毯塞去徐修遠的肩膀下。為此,他靠得徐修遠很近,看到他眼圈下有些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