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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44:59 作者: 四方格
驟不及防,背後有人挨上來。徐瑞陽將胳膊環在平秋腰間,又把下巴抵在平秋的後頸,無論平秋怎麽拒絕,徐瑞陽都將他牢牢地環著,在他耳邊安撫道:「噓,沒事,沒關係……沒關係……」
掙扎不過,平秋投降,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任他抱著,眼淚沿著臉頰滑在下巴,滴答兩下,又落在徐瑞陽手背。徐瑞陽暗地裡嘆息,但不言語,而把平秋抱得越發的緊,好似這樣就能彌補幾年前他帶給平秋的同樣的傷害。
但再難過的情緒總有盡頭,眼淚流盡,平秋總算把這兩天心頭的鬱結哭了個乾淨。眼睛眨動時有些酸澀,他擦擦臉,掙開徐瑞陽的懷抱,轉身繞過他,徑直返回車邊。
趁徐瑞陽還沒有追上來這點時間,平秋極力緩和情緒,用袖子在臉上胡亂地擦拭,也為自己先前在徐瑞陽面前失態而感到少許難堪。察覺徐瑞陽在一步步走近,他又不動聲色地轉移位置,走去車頭。
「他把那塊玉送給你了?」突然,徐瑞陽這麽說。
聞言,平秋下意識摸了摸頸間。原來是玉墜無意間滑出衣領,正掛在他胸前。平秋沒有應答,只是把那塊方方正正的玉牌捏在手心。
「一樣的玉,我也有一塊。家裡人說是求來保平安的,其實我們都不信這個,不過人嘛,都這樣,平常無所謂,但一到緊要關頭,就會想著拜拜菩薩求求佛祖。」
才說完,見平秋正在解紅繩,徐瑞陽笑了笑:「你是想說你和他分手了,現在要開始清算對方送的東西?」
「我知道這種東西不能胡亂送人,但是這既然是保他平安的玉,我不能拿走。」
「你怕他出事?」徐瑞陽說,「之前你拉著我,讓我去幫他,是怕他衝動。現在要把玉快給他,為了保他平安。平秋,你那麽喜歡他?」
「這是他的東西,本來就不歸我。」
「他送給你,就不可能再要回去。你和徐修遠在一起這點時間,對他這點了解都沒有?」
「不管怎麽樣,我總要還給他的,」平秋固執地重複,「不是我的東西,我要了也沒有用,不如還給他。」
「你就是這樣,一定要算得明明白白的,好像就怕多占別人一點便宜,」徐瑞陽意味不明地笑笑,又說,「你要還,那你給我,我幫你還。」
他伸手要拿,平秋卻下意識往後一縮,徐瑞陽捉了個空。
「你不是要還給徐修遠嗎?」
「……」
「怕我代你還東西,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你別忘了,你自己剛對徐修遠說你們分手,當著我媽和我舅舅的面,你和他斷了關係,還怕這點誤會?」徐瑞陽好意提醒,「你和徐修遠已經沒有關係,你不用去遷就他的心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
「我不知道。」平秋垂下胳膊,玉牌握在他手心,他沿著表面凸起的紋路慢慢摩挲。雖然說是不知道,但他心裡最明白,不過是捨不得,已經戴了那麽久的玉墜,摘下了會不適應,摸到空蕩蕩的頸間還是會傷心,好像丟了珍惜的寶貝。說到底,不過是因為捨不得。
「話說出口就收不回了。」徐瑞陽提醒他。
「我知道。」平秋說。
「既然根本就放不下,剛才又為什麽頭腦一熱說分手?你應該知道徐修遠的脾氣,你走到今天這步,回不了頭的,他真的會恨你。」
「我知道。他就是這麽一個人,其實和小時候一樣,那麽倔。」
「小時候,你是說徐修遠小時候?」徐瑞陽笑了笑,「說起來,我們三個人也算一起長大。我們做朋友,他就做我們倆的跟班,我嫌他煩,總想把他甩掉,但是你呢,莫名其妙就很喜歡他,總是牽著他。我有時候是真的很生氣,不知道你為什麽總要拖著他這個拖油瓶……是不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就被我們帶歪了?」
「帶歪?」
「他高考前兩天,突然說他不準備報考原來那個我媽心儀的志願,可能是隨口一提吧,但是家裡人很生氣。我爸你也知道,我媽的傳聲筒,她不動手,由我爸替她。一根衣架都打折了,徐修遠還是不肯鬆口。照你的說法,那他的確是很倔。」
「你爸媽怎麽捨得。」平秋好似自言自語。
「你以為他只是說他不肯聽我媽的話,留在她身邊,那麽簡單?」徐瑞陽說,「如果只是這樣,我媽未必會那麽生氣。重點是他說,如果我媽非要綁著他,他不如做第二個徐瑞陽,喜歡男人,就算把事情鬧得再難看,還有我媽替他收拾爛攤子——聽到這兒,我媽想不恨他都難。我也才知道,原來這麽多年,他都不過在扮乖。」
「他不了解我們的事,以為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在背地裡聯繫……他理解錯了,其實也說得過去。」
「你沒有懂我的意思,」徐瑞陽直視平秋,「你從他的話里應該能明白,他做的很多事,未必是出自他本心。他對我的怨恨是積年累月的,他習慣和我爭搶,開始可能是爸媽的關心,親戚的注意,現在不過把重點換成了你。你有沒有問過他,他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你?為什麽想和你在一起?他沒頭沒腦地跑來找你,帶你來北京,他有尊重過你嗎?有接受過你的意見嗎?難道那麽久了,你都沒有問過他究竟是什麽想法?」
平秋一愣,被結結實實地問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