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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44:59 作者: 四方格
徐修遠沒有響應,仿佛是被定住了身。沒等平秋悄悄得意個夠,他開口道:「一張臉腫成這樣,我還能不生氣?」
笑意霎時一頓,平秋羞憤得滿臉通紅,更後悔居然忘了自己的臉還腫得難看,於是立即舉起兩條胳膊交叉,擋在臉前。他連聲求著:「你別看,太醜了。」
徐修遠聞言一笑,最後的一點怒意都發泄在拍打平秋翹起的臀部上,了當解氣。
這樣,兜兜轉轉,平秋還是在徐修遠這邊住了下來。時隔短短几個月,平秋又搬一回家,連續三天往返,總算把東西搬得七七八八。
新出租房坪數不大,不過裝修完整,小區管理嚴格,看著不像是供給租戶的普通租房。徐修遠說這是他朋友名下的房產之一,不租外客,算是家用,租給他也是因為徐修遠學校在附近,加上人緣交情,朋友這才捨得低價出租。
至於徐修遠常說的那位朋友,平秋過不久也和他見了一面。
十二月末,臨近跨年,平秋每日往返在家和單位之間,常常是早出晚歸。遇見鄭勉是跨年前一天,平秋進電梯前接到徐修遠電話,說他夜裡會過來,到時給平秋介紹一個朋友。平秋雀躍,進家門前還哼著小調,居然也忽視往常這時都黑漆漆的家裡亮著燈。乍然見沙發前站起一道身影,他猝不及防,嚇得魂飛魄散,定睛一看則更是茫然——對方儀表堂堂,起身的時候,嘴裡還塞著半顆蘋果。
徐修遠挎著背包進門就見平秋和鄭勉肩並著肩坐在客廳沙發,只是中間仿佛隔著海溝,兩人都沉默。
有徐修遠介紹,平秋得知眼前這位就是他常說的房東朋友,不禁赧然,為自己先前的過度反應道歉。
與他不同,鄭勉倒是很鎮靜,早在和他一打照面時就猜到他身份。鄭勉把徐修遠當後輩和弟弟,但他的伴侶平秋卻比鄭勉要年長几歲,要鄭勉喊他做哥,鄭勉心裡彆扭,叫不出口;可要直呼平秋姓名,鄭勉又覺得不太禮貌。聽說他在輔導班做指導老師,鄭勉乾脆喊他平老師,倒把平秋喊得難為情,哪裡好意思在他們兩位名校生跟前自稱老師。
聽鄭勉說,他和徐修遠相識還是靠在網絡論壇閒聊。當時徐修遠才念初三,正是無所事事忙著尋求自我價值的時期,兩人在論壇一拍即合,開始是隔著網線交流,時間久了,自然轉去線下,而且兩人年紀相仿,興趣接近,雖說沒有碰過面,但對彼此卻了解許多。
「我還在想啊,他原本定的志願在南方吧,結果拿到通知書,居然在北京,不會是衝著我來的吧?」鄭勉玩笑道,「到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我這間在學校附近的房子。」
趁徐修遠端了水杯走遠,平秋低聲問鄭勉道:「我聽修遠說,他很早就向你租了這裡,是這樣嗎?」
「是啊,應該是高考前吧,他聽說我在學校附近有房子閒置,就說讓我幫他留一下,他打算長租。」
「高考前,那麽早?」
「所以我才驚訝,高考都還沒考,他先考慮到大學租房的問題,也不知道該說他是太自信還是太自大。不過他這也算是幫了我忙了,這房子本來我爸媽是準備轉手賣掉,我不捨得,但是自己家裡用不著,一聽說他有這個打算,我又是求爹爹告奶奶,家裡人才是答應了。」
本意是想詢問鄭勉有關房租的問題,雖說徐修遠明確向平秋打保證,這裡房租和他原來的房租差價不多,但平秋心裡生疑,綜合參考房子環境和周邊的基礎設施,按他的猜想,沒有兩三倍房租是肯定拿不下來的。
可徐修遠囫圇說是房東和他關係交好,願意通融,如果平秋還是覺得太高,他可以預付一些,再說原本這間房也是他準備用作周末閒住的,本該有他一份。
他言之鑿鑿,平秋不得不信,卻不肯答應徐修遠所謂的兩人平攤,寧願自己全額承擔。儘管沒有多少本事,但平秋仍然有他的堅持。
翌日,跨年當天恰好是周五。
下班時間一到,平秋匆忙收拾起辦公桌。他早提前十分鐘開始以眼神確認各物的安置點,因此上手有條不紊。幾秒鐘時間,桌面收拾整齊,隔壁的同事看得目瞪口呆,問他這麽著急是不是有要緊事。
平秋正將挎包從椅背上取下,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又點點頭,說是,家裡著急。入職也有三四個月,但平秋由於性格原因,和其他同事的關係並不熱絡,也只有偶爾和坐隔壁的女同事能說上兩句閒話。
同事很少見他情緒這麽外露,因此很好奇。但當平秋被問「家裡」是不是等同於「女友」時,他卻不說話,只是笑。同事見他不想說,也沒有追問,直看著他蹬蹬往外跑,低頭呷口茶,念叨著不過是一個跨年約會,也那麽積極。
一路急匆匆的,平秋跑去地鐵站。遙遙望見徐修遠正低頭站在路口玩手機,一截後脖子露在冷空氣里,平秋快步跑去,扶著他的胳膊,伸手在他後頸捂了捂,問他:「冷不冷?」
徐修遠把手機塞進衣兜,順手接過平秋的挎包,再將他頸間鬆散的圍巾理一理,然後牽起他:「今天早了點啊,走吧。」
平秋還在絮叨:「你出門要多穿一點,不要仗著年輕光圖好看,凍得冷冰冰的,萬一感冒了,吃藥吊水還要花錢,要是再嚴重一點,不是更麻煩了?」
「你覺得我年輕好看?」後頭有路人急著下電梯,徐修遠讓去一邊,上了一級台階,俯視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