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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44:59 作者: 四方格
    「……胖子不健康。」平秋隨口胡謅。

    「那我就當個健康的胖子。」

    「胖子沒有健康的。」

    「你怎麽知道沒有?」

    「本來就沒有。」

    「你這就是見識少了,身邊即世界,難道說那些重量級運動員就不健康了?」

    「他們那叫鍛鍊出來的肌肉,哪裡是胖了……你就會胡扯,越扯越遠,我們之前聊的什麽?都怪你,我都記不清楚了!」

    互相拌著沒頭腦的廢話,他們往前去,笑聲和悄悄話勾在風裡,身後是被拉長的黑影,好似平秋正依偎在徐修遠身側。

    儘管沒有特地留意,但平秋原本平淡無聊的生活逐漸被徐修遠塞滿是事實。清早,他會騎車送平秋上班,然後換方向去市圖書館忙他的工作,或到處閒逛,到換班時再來接平秋,有時還會給他帶些不值錢的小東西,比如在圖書館門口買的彩色氫氣球或是帶角的發箍。平秋雖然嫌幼稚總不肯戴,但會細心地收好,氫氣球就掛在陽台,隨風吹得到處跑。樓下婆婆的小孫子有回傍晚看見了,還趴在陽台往上喊,和徐修遠討氣球。徐修遠不給他,但是給他扔了一包牛奶夾心的硬糖。

    機構老師有見過徐修遠的,知道是平秋弟弟,見他來了還會熱情和他打招呼。也有沒見過的,一回見他踩著平秋的自行車在門口等平秋下班,其中有位年輕女老師性格潑辣又說話直爽,還問徐修遠有對象了沒有。當時平秋剛下班出門,聽見這話,倒是一下子愣住了,站在原地沒上前,想要聽聽徐修遠的回答。

    哪知徐修遠只是笑,把甩到背後的斜挎背包拉到前面來,給平秋留出后座的空間,對那位女同事說:「沒有啊,聽我哥的,他現在還不允許我早戀。」

    「你還算早啊?」女同事驚異,「你不會沒成年吧?你哥誰啊?」

    「在你後面。」

    女同事一轉身,指著平秋看看徐修遠,半晌恍然大悟:「算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不過一則不關緊要的小插曲,平秋心裡卻悶悶的,回家路上不住地嘀咕,實則欲蓋彌彰。徐修遠被抱怨得耳朵生繭,騎車速度越發的快,叫平秋只好兩手抱緊他的腰,嘴上也不再說了。

    上回在小島拍的照片,徐修遠趁今天下午有空,去照相館逐一洗了。平秋洗個澡的工夫,他將照片像集郵似的擺在客廳茶几,最中間是平秋正襟危坐在小賣鋪木台前拍的照片。陽光耀眼,他躲在陰影下,笑容靦腆。徐修遠說他很喜歡這張。

    平秋站在沙發後面,邊用毛巾擦頭,邊不好意思地笑笑:「明明就拍得很傻啊,你看我眼睛都沒睜開,好像沒睡醒似的。」

    「這張呢,」徐修遠傾身擇了一張,翻身跪坐在沙發,將照片舉在臉前給平秋,「也很好看,都是我喜歡的。」

    是那天聯誼晚會的照片,平秋抱膝正坐在相片中央,身邊是各自忙著互相交頭接耳的陌生男女,他對著鏡頭笑得很恬靜。

    「你過來,我們一起看。」徐修遠拉著平秋的手,稍稍高舉,牽著他繞過沙發走近來。同時他調整坐姿,將雙腿中間的空間留給平秋,再稍稍往前靠,就能將下巴壓進平秋的頸窩。

    平秋忙著注意那些千奇百怪的相片,也沒有發覺彼此的坐姿過於親密。他全然被那些自己沒有細看過的相片給吸引了,任憑徐修遠從後面環抱,他就像個被命令坐正,不能多動的小學生似的,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頭,一雙眼睛又明亮,壓不住的好奇跑出來,就差伸長了脖子主動去看。但他還有些矜持,對著滿茶几的自己的臉感到些許羞澀,於是只是讓徐修遠一張張地挑揀,再放到眼前來。

    其中絕大多數照片,徐修遠都是趁平秋毫不知情的空當偷拍的,有幾張甚至沒對上焦。平秋嘴上不說,心裡還是可惜。過會兒又被徐修遠拍到的廢片給逗笑,尤其幾張錯位圖,還偷拍到一位不相識的遊客倒栽進沙堆的瞬間。平秋笑得直往後倒,腰發軟,看上去倒像是主動靠進徐修遠懷裡似的。

    「你看那個,是不是你。」平秋指著其中一張相片要看,因為放在茶几右上角,他得傾身去拿,但徐修遠的雙腿緊壓著他,腳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纏住了平秋的小腿。平秋只能推他:「鬆開點。」

    「你身上涼,」徐修遠靠著他,「舒服。」

    平秋一聳肩膀,把他腦袋給推開,取完相片再坐回原位,徐修遠很快又黏上來,被平秋笑著往額頭一拍,那張相片就黏在徐修遠額前,活像一張鎮妖符。

    「這張我知道,是你偷拍我,」徐修遠揭了照片,轉而塞到平秋脖子裡去,照片往平秋衣領下滑進半截,「但是我不說,就讓你拍。」

    「我不能拍你照片嗎?」平秋說,「小氣鬼。」

    「我這還算小氣?你看這裡兩百張照片,多少是你的?我說沒有一百八,也有一百六吧。」

    「哪有那麽多!」

    「怎麽沒有了,都是我拍的,被你看到的也就只算個零頭吧。」

    「哦,你這麽說,倒好像是我逼你拍的了。」

    「你不想拍?我看你就很想拍,就是不好意思說而已。你不說,那我就主動幫你做了,你現在不誇我,還想怪我?」

    「我哪裡怪你了,說得好像我很兇一樣。」

    徐修遠將臉壓進他頸間,惡狠狠的一句「明明就很兇」,哭訴得平秋頃刻麻了半邊身體。他忍不住夾緊耳朵和肩膀,抬手擋住徐修遠不斷靠近的臉。他止不住笑,被徐修遠頂得幾乎陷進沙發,期間雙手不由自主地摟住徐修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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