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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44:59 作者: 四方格
「徐修遠!」徐瑞陽厲聲喝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做我想做的事。」徐修遠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平秋收拾完流理台,眼見徐修遠打開陽台拉門走近來。他不想被看穿,於是欲蓋彌彰地轉過身,冷不防後背有人貼近,徐修遠將額頭抵在他腦後,雙手勾在他腹前,全然放鬆地倚在平秋身後,半天忽然發出聲嘆息。
被他從後抱得渾身僵直,平秋動不敢動,也不敢多問一句。但徐修遠對他的依賴顯而易見,平秋僵立片刻,試探地在他手背拍一拍,反被徐修遠握住手腕,交叉著兩手抱在胸前,一下將他摟得更緊。
「我終於知道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那兒了,」徐修遠低聲道,嘴唇掩在平秋發間,話音模糊,「你很難過吧,根本沒有人理解你,就連我哥都放棄你,你一個人走的時候,有沒有恨過他?」
「沒有。」
「你說謊。你一直想挽留他,是他主動放棄你,你怎麽會不恨他?」
「說沒有就沒有,」平秋用力掙開徐修遠的擁抱,轉身直視他,「他罵你了?」
「他懶得罵我,他只是警告我別不負責任。」
「他警告你別不負責任?徐瑞陽警告你別不負責任?」平秋慘然一笑,「他有什麽資格警告你。」
「所以我告訴他,在我真正做出決定之前,我不會妥協。我和他不一樣,他做不到的,我可以,」徐修遠拉住平秋的雙手,「你現在清楚了,我確實不是徐瑞陽,因為我不像他那麽懦弱。就算是為了幫我,你也還是不願意嗎?」
平秋目光閃爍:「我知道,但是那對路洋不公平,我不能瞞著他。」
「還要我說得更清楚嗎?你根本沒有忘掉徐瑞陽,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是選擇和路洋交往,難道這就對他公平嗎?在我之前,你本來就在騙他。」
「我沒有!」平秋下意識反駁,「我把這些事都告訴他了,我沒有騙他。」
「那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你第一反應為什麽不敢告訴他我是誰,他甚至連徐瑞陽的名字都不知道,這就是你的坦白嗎?」
「我只是覺得那沒有必要告訴他——」
「我們的事,他也一樣沒有必要知道,」徐修遠搶白打斷,「你看,一件很簡單的事,你總是要把它看得很複雜。我早就向你保證過,這是我們的秘密,我不會告訴路洋,也不會告訴別的誰。如果你認為這對你來說太過界,那我問你,你難道沒有在我身上得到什麽?」
平秋搖頭:「我不懂,我不懂啊。」
「那我教你,你可以利用我,去忘掉徐瑞陽,把他給你的記憶徹底抹乾淨,用我取代他,或者說,用我來忘掉他,這不是一舉兩得?所以別再懷疑了,你應該做的是相信我。」
言畢,徐修遠以左手五指插進平秋指間,同時彎腰在平秋嘴邊吻了一記。平秋被吻得閉眼後縮,緊接著,徐修遠一個用力的正面擁抱將他摟得呼吸困難。平秋掙扎兩下,後頸被徐修遠以安撫的力度輕輕一按,他漸漸不再反抗,而放鬆身體,任由徐修遠將他抱緊。
當天下午,平秋正招待來校諮詢的高三學生。學生家長是位四十餘歲的中年婦女,衣著樸素,行為拘謹,對著各科的課價單面露難色,總拉著一邊寡言沉默的學生要她來做決定。平秋耐心隨她們低聲討論,目光卻落在對方母親腳下那雙磨損嚴重的黑白帆布鞋,和她因為褲腳稍短而裸露的半截小腿。他久久盯著,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半晌收回視線,起身替學生和家長面前的紙杯添一些水。
雖說最後仍然沒有敲定課程安排,但那位家長走前拉著平秋說了好一會兒話,無非是希望他誠實相告,以她女兒目前的學習情況,究竟怎樣的補習強度更加適合。但聽過平秋具體分析,超出預算的補習費用卻讓家長破了表面冷靜。
平秋將這對母女送出正門,目送她們上了公交車,轉頭進門,就見前台同事嚼著水果沖他揮手:「你別總是這種表情,讓校長看見,下周例會又得點你名了。」
「我只是覺得大家都挺辛苦的。」平秋說。
「沒辦法啊,現在撫養一個孩子哪那麽容易,大家都想把孩子往上送,那我們這些造橋樑的不也得『與時俱進』?不然像我們念書那時候啊,同學都還看不起課外補習的人呢,覺得都是課上學得太差,才會找老師補習。」
「說得也是,我讀書那時候,我們那兒連正經的補習機構都沒有。」
同事忽道:「對啊平秋,我聽說你成績都很好啊,就是高考那回落榜了吧?」
「沒有,都是他們亂猜的,我念書成績一直不太穩定。而且都是幾年前的事了,不去說它,」平秋笑笑,轉移話題道,「我上樓去了,今天有新學生來,我得幫他找老師。」
「忙吧。」同事沖他揮手。
傍晚值班,平秋倒是收到路洋簡訊。這點時間兩人都在工作,路洋也說是突然想起,問平秋過兩天徐修遠是不是就打算回家去了。平秋頭一回聽說,以為是路洋胡猜,但路洋言之鑿鑿,還說是徐修遠主動告知。平秋心有疑竇,下意識認為是徐修遠家裡有事不方便通知他這個外人,故意拖著時間,準備當天再說。
有路洋這一「告密」,平秋當晚心不在焉,值班結束後打卡離開,走出大門半程才發現背後有人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