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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44:59 作者: 四方格
等給徐修遠解決吹發、洗漱和整理被褥的問題,平秋兩手叉腰在原地轉兩圈,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徐修遠跟在後面,將額前的頭髮隨意地往腦後一捋,問他:「我睡地上?」
平秋搖頭:「我睡地上吧,給你換了新床單,你將就一下。」
「不用,床太軟了,我習慣睡硬床板,」說著,徐修遠不管平秋阻止,徑直鋪開摺疊的毛毯,光腳踩上竹蓆,「其實我以為你會把地鋪打在客廳的。」
「……客廳沒有空調,很熱的。」
「我知道,我喜歡睡這兒,」徐修遠抬頭看他,「你去洗澡嗎?」
「哦,就去了。」
浴室里還熱氣蒸騰,平秋將換下的髒衣服丟進洗衣籃。正彎腰脫掉內褲,他猛然回頭望去牆邊的塑料鉤子,上面掛著一件乾淨內褲,是上迴路洋來這兒留宿忘記帶走的,顏色很花里胡哨,和平秋以往的審美大相逕庭。
他欲蓋彌彰地將內褲收下來塞進抽屜,再掃視一番空間逼仄的浴室,確定再沒有路洋的東西留著才鬆口氣,然後站進蓮蓬頭底下,熱水沖得他的思緒一片混亂。
為了避免尷尬,平秋特意在洗澡後連帶著將髒衣服都洗了。腳邊的洗衣籃里還有徐修遠換下的衣服,他沒敢多看,匆匆帶著濕衣去陽台晾曬。路過客廳,手機剛巧叮的一聲提示收到消息,他將衣服掛上曬衣架,沒來得及拿手機,臥室有徐修遠的聲音,在問他洗衣液放哪兒了。
「在浴室,我拿進去了。」
平秋連忙趕過去,徐修遠穿著拖鞋彎腰在洗衣服,浴室門半開著,他很高,站在那兒顯得很不適。
「房子太小了,不方便加洗衣機,所以衣服都是我自己手洗的。」平秋沒由來的感到侷促,仿佛被徐修遠看穿了他生活上的窘迫。
「我住校的時候都是手洗衣服,習慣了。」徐修遠說。
「你高中在哪兒念的?也是一中嗎?」
「嗯,班主任是劉光明。」
「劉光明?」平秋眼睛微微睜大,「是我認識的那個劉光明嗎?我高中班主任也是他,是教數學的對嗎?」
「是他。」
「真的啊?那好巧,沒想到我們高中班主任居然是同一個。我記得他帶我們班的時候經常說他可能下一屆就不教了,說是要去教育局上班,結果說了好幾年,還是沒去。」
「他也經常跟我們這麽說。」
「真的啊?」平秋笑著倚在牆邊,「那我看他是吹牛了。」
「你沒有回去看過,學校百名榜上現在還有你的名字,但是你那次好像考得不太好,只有五十多名。」徐修遠側頭看了他一眼。
「什麽百名榜?」
「小禮堂前面樓梯下來,上教學樓的那段路邊上,應該是你們高三一模的排名。」
「小禮堂,教學樓,」平秋努力思索,「哦,我記起來了,應該是一模考,那次我確實考得不太好。其實一模之後,我都不太穩定,所以最後也考砸了。」
「你報的第一志願,我記得和我哥同城。」
平秋不自覺站直身體,腰背挺了挺:「是嗎?我不記得了。」
「他成績沒你好,就算你初中給他補習,他後來還是擦線進的普高。每次周六放學,我就在公交站等你們,我那時候特別好奇,你們學校不一樣,為什麽總是一起上放學,好像是從小學就開始了,」徐修遠問,「這些你都不記得了?」
「好久以前的事了,確實記不清楚了。」平秋口舌乾燥。
「也是。」徐修遠沒再往下細問。
晾曬完衣服,徐修遠轉回臥室。平秋正在拉窗簾,踮著腳去碰上面掛的塑料蜻蜓,拉著它的翅膀擺擺正。他的睡衣好像短了一碼,抬手的姿勢使得腰部露出來,他沒察覺,還倒退一步仰頭檢查情況,聽到窸窣的聲響,回頭才見徐修遠進了被窩。
平秋要他先睡:「我還有一點工作沒做完。」
「多少?」徐修遠問。
「也不是很多,一會兒就好了,」平秋轉念一想,「對了,我明天要上班,你打算怎麽辦?」
「全天的班?」
「差不多算全天吧,我早上八點打卡,五點下班,晚上不值班。」
「那我自己出去,下班來找你。」
「好,可以,」平秋點頭,「你自己出去要注意安全,錢要貼身放,不要丟了,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徐修遠胳膊交叉放在腦後,眼睛看著天花板:「我知道。」
特意給他關了燈,平秋回到客廳繼續往系統錄學生信息。對著電腦忙活一通,他打聲哈欠,將倒扣的手機轉到手心,這才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耗完電,關了機。
看眼鐘錶,距離徐修遠睡下不過半個鐘頭,平秋爬上沙發將雙腿收在胸前,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進房間拿充電線。
老實說,面對徐修遠,他總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這時盤算著萬一人家沒睡著,他貿貿然闖進去,大概就要吵著他;可真要兩人一床一地鋪地躺著,無論說不說話都要尷尬。
平秋直覺徐修遠長大之後變得有些尖銳了,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他記憶里的徐修遠和現在很不一樣。
徐修遠之前提起他總在周六那天去公交站接平秋和徐瑞陽,平秋說謊了,他其實還記得,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和徐瑞陽雖然考去不同的高中,但感情很穩定,每周上下學必然是一起的。平秋為了和他常聯繫,偷偷存錢買了一隻國產雜牌的智慧型手機,兩人只要一有空就會互相發消息,有時是抱怨學校伙食太差,有時是說上課上得頭昏腦漲,還有時只是戴著耳機通無聲的電話,平秋喜歡聽他的呼吸聲,徐瑞陽就笑他睡熟了還會打小聲的呼嚕。他們瞞著所有人談戀愛,唯一知情的是當時在念小學的徐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