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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真是可惜了,前世那麼會投機的千金大長公主,此世居然一開始便看走了眼。仔細想想,也真是可笑得很。那時候為了巴結武皇后,她甚至不惜沒臉沒皮地拜身為晚輩的武氏為義母。不但給武氏進獻男寵,曲意逢迎,最後居然放棄了「李」姓,轉而姓了「武」,簡直就是整個宗室的恥辱!

    一步錯,步步錯。她得了聖人厭惡,武貴妃這種聰明人自然不想與她來往。於是,她不得不投了楊賢妃。為了急於證明自己的能力,想來便定會有許多動作,勸誘謝家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若是武貴妃知道了這些,日後自會慢慢地收拾她。要知道,這一位素來是小心眼,記仇得很。

    想到此,她又不免望向跪在內命婦前頭的武貴妃與楊賢妃。雖說二人都是同一品級,但武貴妃執掌宮務,跪的草墊比楊賢妃略靠前些,這也足可證明她如今的地位。楊賢妃心中便是再不滿,也不敢在杜皇后靈前發作。許是心裡怨恨,她哭得越發肝腸寸斷,竟還哭喊著「隨著去」之類的話,簡直教人嘆為觀止。

    武貴妃則內斂許多,絲毫不受楊賢妃唱作俱佳的影響,只是按照禮儀默默地垂淚。這般情狀,反倒顯得更真實幾分。

    內外命婦們瞧在眼裡,心中自然各有判斷,對於兩位宮妃的地位、性情也有了更深的認識。想來,只要稍稍睿智一些,便知道自己家該作何打算。只是「皇長子」與「無子」這兩樣,到底還是迷惑了不少人的眼睛。連嬪妃們都隱約分成了兩派,更別提外命婦中居然還有人感嘆楊賢妃「情意真摯」了。

    按照禮儀起、跪、哭,整整折騰了數個時辰之後,內命婦與外命婦們才得以歇息。各家內眷扶著自家顫顫巍巍的長輩,疲憊不堪地來到一旁的偏殿之中。宮婢們已經安排好了她們的坐席與食案,上頭擺著些素菜與清粥、羹湯等。眾人便默默地進了些食物,略飲了漿水,這才覺得精神略微恢復了些。

    不多時,便又有太醫署派了醫女前來診治。有些年紀大的命婦,還得了武貴妃命宮人特意熬製的參湯。自然,稱讚這位貴妃殿下不僅將宮務打理得很妥當,且為人也細心周到的官眷們亦是越來越多。

    李暇玉心中冷笑一聲,面上絲毫不露端倪。楊賢妃演得精疲力竭,卻遠遠落了下乘。而武貴妃只需要吩咐幾句,派了醫女過來,讓人熬了參湯,便已是樹立了能夠「母儀天下」的賢后形象。孰高孰低,自不必言。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寬慰義陽

    因崔王兩家是親家,彼此十分親近之故,李遐玉亦隨著李郡君坐在了真定大長公主與鄭夫人身側。崔家的媳婦們都知道她已有身孕,無不關心地詢問了她幾句。她輕輕撫著小腹,自覺完全無礙,反倒是寬慰她們不必擔憂。見她這般自若的態度,親近的長輩同輩們亦是略鬆了口氣,心中不免想著:果然是威風凜凜的女將,這般安定泰然,著實與眾不同。

    不過,待到醫女替幾位長輩把完脈之後,真定大長公主遂吩咐道:「替這孩子瞧一瞧罷。」

    既然是長輩的好意,李遐玉自是無法推辭,便伸出手腕讓旁邊那位年輕秀麗的醫女學徒診治:「兒覺得,世母叔母與嫂嫂們瞧著也有些疲憊,都須得診一診脈才好。」崔尚書應當即將成為宰相,封「同中書門下三品」,便是為了向武貴妃復命,醫女們想來也不會拒絕博陵崔氏內眷的要求才是。

    於是,幾位醫女便從善如流地給崔家的內眷們都診治了一番。那位醫女學徒默默地診了許久的脈,仿佛覺得自己診錯了一般,調整了數次,方低聲道:「既有身孕……且可能是雙胎,這位郡君還需小心些才是。不妨在偏殿中多歇息片刻,再出去也不遲。皇后殿下仁慈,地下有靈,必定也是這般想法。」

    旁邊的李郡君、鄭夫人等聽了,自是覺得十分驚喜。但此時此刻,並不適合流露出任何喜色,於是長輩們便都換成了滿面憂心忡忡:「好孩子,既然醫女都這般說了,你便是多坐些時候也無妨。」

    「兒省得。」得知腹中可能不止一個孩兒,李遐玉亦是不敢再冒險,便答應下來。

    不多時,便有宮中女官前來,引著眾位外命婦繼續去靈堂前跪靈哭喪。僅有幾位白髮蒼蒼或者體虛無比的誥命留下來歇息,李遐玉端坐在其中,看起來精神奕奕,顯得格外突兀,引得她們頻頻打量。她倒是巍然不動,仿佛並未察覺她們的視線一般。

    這時候,方才那位替她診脈的醫女學徒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藥過來:「郡君若有不適,可飲此藥養胎——這是奴親手熬的,絕沒有假任何人之手……」她吶吶地解釋著,仿佛有些懊惱:「對不住,奴……奴不該做這種多餘之事。奴首次診脈便遇到了郡君……方才猶豫了那麼久,郡君也不曾輕視或是斥責奴,心中實在感念。正逢師傅吩咐奴留下來看顧偏殿,奴又見宮婢們正在熬藥,所以……」

    李遐玉雙眸微動,深深地看著她純真而又有些無措的模樣,緩聲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不過,這是在宮中,萬事都須得按規矩來辦。你自作主張給我熬了藥,回去之後豈不是會被師傅責怪?日後,萬萬不能再如此輕率了。」她絕不可能輕易相信一個人,當然也不會輕易得罪一位看起來對她存有善意之人。

    醫女學徒咬了咬唇,頷首道:「郡君教導得是,是奴魯莽了。但這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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