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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王氏沒想到,方才還滿臉茫然的大房二房竟然轉瞬間就變了臉色,顯然皆對她不孝不敬,越發震怒無比:「什麼我給她送的東西都見過?!六娘,你的意思竟是,我專程派人送了東西陷害於她?!」
小王氏垂眼不語,顏氏亦是側過首不接話。謝璞、謝璵兄弟更是目光沉痛,甚至還帶著幾分愧悔之狀。李暇玉則依舊安定從容,謝琰冷冰冰地掃了底下那群僕婦一眼,無形之間便透出煞氣來:「母親,不必去搜了。你送的所有東西,元娘都交給了我來處置。吃食裡頭藏的毒藥,綾羅綢緞裡頭夾帶的信件香囊,頭面首飾上抹的藥物,匣子箱籠里夾著的玉佩之類,我都已經燒了個乾淨。」
王氏的臉色瞬間一片慘白,竟是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謝璞與謝璵皆是一震,隨即也本能地看向了王氏。在他們猶如實質一般的指責視線下,王氏冷汗津津,禁不住後退了一步。她自知此番做得確實有些過了,目光躲躲閃閃,猛然間瞥見李暇玉腰上的一件玉佩似曾相識,竟是猛地撲過去,劈手便奪了過來。
「母親——」謝琰上前一步,皺著眉張開雙臂護住愛妻,「母親這是何意?」
王氏卻無暇理會他,拿著那塊玉佩定睛一瞧,竟是大笑起來,總算教她尋見了漏網之魚:「這玉佩是男子之佩,上頭刻著的字——雲鷹?弘微?賤婦,你如何解釋?!這分明是男子之名!說!!你那姦夫到底是何人?!」
她得意洋洋,滿以為這便是絕地反擊了,抬首卻見晚輩們皆是神色奇怪地望著她,竟似乎是對她已經徹底絕望了。她不由得攥緊手中的玉佩,卻不知何處出了差錯,色厲內荏道:「難不成我說錯了?!你們自己好生看一看,這不是男子之佩是什麼?!上頭是不是刻著男子的名字?!」
室內陷入了一片奇異的沉默之中。
忽地,李暇玉輕輕地笑出聲來,扯了扯謝琰的袖子:「不小心將你的玉佩戴了出來……」
謝琰自然知道,這絕非他隨身戴著的玉佩。想來應當是阿玉心中不忿,刻意讓人照著那些夾帶之物刻了一塊玉佩,就等著母親往這個套中鑽呢。當然,此時此刻他絕不會否認,反而順著她的話一嘆:「母親,雲鷹是元娘的小字,而弘微是我的字。」
王氏徹底呆住了,手中的玉佩落在地上,瞬時間便摔成了粉碎。她抖著嘴唇,終於明白幼子媳婦到底是算計了她一回。然而她又該如何辯解,自己竟然連她的小字與幼子的字都不知曉?他們應當與她提過,但她那時在想什麼?竟然並未記住?連這樣重要的事,她都不曾記住,這些時日她到底在做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王氏的戰鬥力本來就很差→ →
大家想一想,她上面沒有公公婆婆,連丈夫都早逝,在家裡根本就是一言堂,哪裡有什麼宅斗的經驗?
被元娘和三郎一直盯著,不管李七娘給她出了多少主意,一計不成又來一計,還是放長線栽贓的這種……都沒有任何用處,反而讓自己徹底在晚輩面前失去了所有威信和信任
她其實就仗著自己輩分高,所以死命地作,要把家裡所有事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當所有的晚輩對她都失去了信任和敬意之後,她的日子,也就那樣了。因為說實話,別說謝璞、謝琰夫婦了,就連謝璵的智商都比她高……
☆、第二百一十九章 掃平家事
三更之鼓已然敲響,謝家宅邸內卻依舊燈火通明。一群訓練有素的部曲僕婢們宛如行軍一般,悄悄來到內外院各處門戶前,各司其職地緊緊守住,不許任何人等出入串聯。幾個管事自恃身份,意欲破門而入,卻教這些人利落地捆了個結結實實。他們不服,還待要叫喚引起旁人的注意,隨即被人卸了下頜。
中路後院內堂之中,王氏有些茫然地掃過跟前的兒子侄兒,發覺他們目光中或警惕、或失望、或悲哀,唯獨沒有敬畏之意,更毫無親近之態。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他們年幼的時候,圍坐在她身邊認認真真識字的模樣。每個孩子偶爾抬起眸時,總是會朝著她甜甜一笑,滿是濡慕之態。究竟從何時開始,她撫養他們長大的感情,便如艷陽底下的水跡,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王氏忽地覺得有些頭暈目眩,不自禁地後退兩步,復又覺得雙腿發軟,往地上跌坐下去。離她最近的謝琰疾步上前,將她扶住。李遐玉亦是趕緊過來,把住她的手臂,攙扶著她進入內室。夫婦二人將她送到床榻上歇息,又給她蓋上了衾被,神情淡然而疏遠,似乎並無怨怪之意,當然亦無關切之情。
謝璞等人隨後亦反應過來,入內仔細探視:「母親身體恐有些不妥,趕緊邀醫者前來診治罷。」幸而給謝琰治病的幾位佛醫道醫都住在家裡的客院中,雖說夜半相擾確實有些不該,但好歹這些名醫都是能信得過的。
小王氏待要安排侍婢前去邀請醫者,謝璵卻道待名醫們應當誠心一些,便親自掌著燈籠去請了。顏氏不放心,帶著僕婢與他同行。李遐玉則命人將王氏那幾個貼身侍婢以及管事娘子、粗使僕婢都捆了起來:「若非這些小人挑唆,咱們謝家何至於家宅不寧。好好分辨清楚,既然是家生子,便闔家都捆起來發落。」
這些奴僕知道太多陰私,若是讓有心人逮住,恐怕用不了多少時候便會反口攀咬主家。她絕不能讓謝家兩代人之間的爭鬥顯露於外人跟前,令人抓住空隙,指責兄弟妯娌幾個「不孝」。陳郡謝氏的名聲,確實不該因此事而有任何折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