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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李遐玉反倒覺得有些看不透她,細細地想了想後,便命身邊的小婢女遠遠地跟過去:「不與夫家人同進同退,也不見尋李八娘說話,卻偏偏循著這僻靜的小道走,也不知她打著什麼主意。且看她到底要尋誰,要做些什麼罷。」
那小婢女看著年幼,卻是由擅長做斥候的女兵手把手教出來的,點點頭便悄悄跟了上去。另一個婢女則行了禮,去外頭尋自家的部曲,傳話讓他們注意些韋家與李七娘的動靜,若有什麼異狀須得儘快稟告。
「奴一直覺得奇怪。」雨娘低聲道,「當初做出奪人夫君之事的是李八娘,上回語出不遜的亦是李八娘。說來,應是李八娘與娘子、十娘交惡才是,為何李七娘卻事事替她出頭?她們姊妹之間的情誼若是當真那般深厚,當初又為何不能推己及人,想一想十娘這位堂妹呢?」
李遐玉略作思索,回道:「有些人心裡的空隙實在太狹小,只能裝得下嫡親之人。其餘人,無論血緣是親是疏,在她看來大抵也差不多。天下間,確實有這樣的『好姊姊』。唯有自己的妹妹才最為珍貴,其他人於她不過是泥土罷了。不管她意欲何為,頂多不過是察覺了阿家不喜我,故而想從中插足,借刀殺人罷了。」她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推測李七娘姊妹二人。且這種內宅的陰私手段,亦是她們最為熟悉的把戲。
雨娘頓時大驚:「這該如何是好?她是想陷害娘子麼?」
「我們向來不親近,她又如何能越過謝家森嚴的門禁來陷害我?」李遐玉目光漸冷,「總歸需要有人裡應外合,她才能尋著機會。」而對於王氏而言,大約也覺得這是難得的時機罷。誰是借刀之人,誰又是那把刀,便端看她們各自的手段了。
「我暫時不想將她們想得同樣齷齪。」略作思索之後,李暇玉倒是寬慰起雨娘來,「不必擔心,待到發現她們確實狼狽為奸之後,再想對策亦不遲。只要咱們自身持正,不教她們鑽了空隙,暫時便可無虞。」
於是,主僕二人繼續循著小逕往前行,不多時便聽見附近響起的說笑之聲。孩子們清脆的笑聲夾雜在其間,很明顯地透著歡悅之意,似是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李遐玉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正要撥開垂柳枝,忽然迎面撲來一個軟綿綿的小身影,她忙接了個滿懷,嗔道:「染娘,你怎地如此莽撞?若是阿娘沒接著你,撲在地上磕著碰著可如何是好?」
「阿娘一定能接著。」染娘摟著她,親密地蹭著她的臉,「阿娘,陪我頑投壺。剛才我投中了三箭呢。芷娘姊姊投中了六箭,貴主投中了五箭,華娘姊姊只投中一箭。芷娘姊姊說,十娘姨母在家中一直教她頑。要是阿娘教我投,我也能投得更多。」
她難得條理清晰地說了一大段話,帶著些撒嬌的意味,顯然是心裡想了許久的念頭。李遐玉情不自禁地笑著捏了捏她白嫩的小臉,興致勃勃地道:「好,阿娘教你投壺。保管讓你們下次和芷娘比試的時候,絕不會輕易輸給她。」小娘子們多動一動,身體也能更康健一些。原本她便想著待到合適的時候,給染娘啟蒙教她習武,如今恰逢她對這些感興趣,正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母女倆露面之後,正在雙耳細頸玉壺前看謝滄比劃的義陽小公主雙目微亮,立即歡快地奔過來討教。李遐玉瞥見謝滄似是略有些失落,謝泊倒是只自顧自地頑耍,心中略有了些計較,便道:「大郎且過來,讓叔母聽聽你有什麼投壺的好技巧?」
謝滄精神一振,細細一想,遂緩緩道來。他自幼由謝璞啟蒙,其實並不擅長習武。不過是覺得叔父文武雙全,近來才開始跟著部曲練習騎射罷了。然而,到底是有天賦的小郎君,借著射藝總結投壺的經驗,竟也說得頭頭是道。
李暇玉對他大為讚賞,幾位小娘子亦皆對他刮目相看。謝滄彎唇笑起來,親自給華娘、染娘反覆講解。見他進退有度,並不藉機主動湊到小貴主身邊,顯然可見秉性之正,在旁邊服侍的宮婢們無不滿意地點了點頭。李暇玉便索性自己教義陽小公主各種小技巧,不厭其煩地給她更正了一些多餘的小動作。
小半個時辰後,三人的準頭都有些提升。於是,義陽小公主便興沖沖地再一次與芷娘比試,染娘也強烈要求參加。謝滄三兄弟與慕容修也在旁邊比試,華娘則只是立在另一側笑著觀看。李遐玉與李丹薇一邊飲著茶水,一邊遙遙地望著。小傢伙們有輸有贏,頑得眉飛色舞,居然還無師自通地約了彩頭,繼續比試。
「阿李……」倏然,身後傳來一聲帶著些猶豫的呼喚。
李遐玉回首看去,就見權家的陸氏自花叢中行來,不由得微笑相迎:「阿陸,方才忙著迎了客人,不曾見到你。我還正想著,你怎麼不過來尋我說話呢。」
陸氏足下微頓,看上去帶著些躊躇,並不似平時那般爽利的模樣。當她仿佛下定決心,再度抬眼望過來的時候,竟又多了幾分羞赧之色。顯然,她應當是有什麼話想私下說道,且並不便於讓其他人知曉。
李丹薇見狀,便笑著起身離開:「我去瞧瞧她們都約了什麼彩頭,順帶也給她們評判評判。」
她離開後,旁邊的婢女立即便換了新的茶盞與果盤,李暇玉也隱約猜出陸氏的來意,並未挽留李丹薇。便是她們姊妹情深,幾乎什麼都不避諱,若是事關他人,也總是須得迴避一二的。更何況,此事於陸氏而言也許無比緊要,並不願意其他人知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