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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李暇玉握著她的手,心中妥帖極了,仿佛浸潤在溫水中一般,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咱們也別在外頭吹冷風了,免得受寒,進去罷。不過,這個宅子只有二進。你若是不嫌棄,便和我擠一擠罷。」
「那我豈不是會被謝三郎暗地裡記恨?不行,你還是安排我和孩子們住在一起就是。」
兩人說說笑笑地步入宅子中,謝家與慕容家的僕婢不需要主家發話,便立即齊心合力,將行李都漸次卸下來。不多時,一切都安排妥當,宅邸的大門便關閉了,將滿宅邸的溫情都鎖了起來,而那些寒霜風雪則盡數關在了外頭。
☆、第一百九十章 阿家出手
卻說孤孤單單被留在宅邸中的謝琰這一日一夜過得頗為煎熬。雖說內弟李遐齡一直守在他旁邊,卻因名醫們叮囑過他不能多思多慮之故,連像樣的話也不與他說,更別提對弈之類較為費神的遊戲了。李遐齡倒是手不釋卷,讀得甚是歡喜,可憐他竟是連最新的傳奇話本都不許碰。無奈之下,他只得一面思念自家娘子與女兒,順帶理一理最近那些虛無縹緲的噩夢。
說來也奇怪,尋常人做噩夢,接連兩三回便已是極限。而他的噩夢,自從頭疾發作斷斷續續竟做了七八回,而且夢中的人物身份線索竟然能對應起來。雖說時間有些混亂,然而前前後後理清楚之後,卻是如同另一個人的人生一般,細節處足以令人驚嘆。偶爾,他神思不屬的時候,甚至會混淆夢境與事實。當然,最終清醒過來之後,他發現,噩夢畢竟只是噩夢而已,若與現實中的人物相應,卻有些荒誕不經了。
或許是他的錯覺,自從噩夢變成浮光掠影之後,他的頭疾也減輕了許多。而自己的記憶也時不時闖進那些噩夢當中,倒教他覺得自己的記憶仿佛蒙塵的明珠一般,正在漸漸地擦拭乾淨。或許,終有一日,待他尋回所有的記憶,這「離魂之症」應當便會不藥而愈罷。
「記憶?不可勉強,順其自然即可。」觀主給他行了一回針,淡淡地叮囑,「你腦中部分經脈淤塞,可能確實是血瘀壓迫所致。如今許是正在自行解開,故而才能記起過去那些零星之事。如此說來,行針應當頗為有效。不過,切記不可操之過急。既然遲早都能記起來,早些晚些又有何妨礙?」
「觀主說得是,晚輩受教了。」被紮成刺蝟的謝琰躺在床上,只能虛虛地朝她頷首致謝。觀主身邊的女冠弟子將針囊收起來,師徒二人便飄然離開了。李遐齡將她們送出門去,回來時恰好見三隻毛茸茸的小糰子滾將進來。
為首的雪糰子驚了一跳,止住腳步之後,忙將剩下兩人攔住:「別看!別看!床上躺著只大刺蝟!」他只匆匆地瞥了一眼,就見數十根銀針閃爍著寒光,仿佛一隻巨大的刺蝟正窩在床榻上,真是可怖之極。他從未想過,阿爺所提過的獵物刺蝟竟也能生得如此龐大,對自家阿爺的崇拜頓時更上了一層樓。
「不是刺蝟,是耶耶。」染娘探出小腦袋,仔細端詳了片刻,便邁著小短腿蹬蹬蹬奔了過去。她踮起腳尖,打量著那些亮閃閃的銀針,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小心翼翼地喚道:「耶耶,耶耶疼不疼?」
「不疼。」謝琰張開眼,斜瞥了剩下那兩個小糰子一眼。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右邊的孩童說他是只「刺蝟」,簡直教人哭笑不得。不過,這般形容確實很容易嚇著孩子。故而此前每一回施針的時候,李暇玉都會帶著染娘回廂房去歇息,特意不教她瞧見。只是沒想到,今日她們母女回來得如此之晚,還帶來了陌生的小客人。
「這是我耶耶。耶耶生病了。」染娘回過首,很是鄭重地給慕容家龍鳳雙子引見,又奶聲奶氣地對謝琰道,「這是慕容家的阿修阿兄、芷娘阿姊。」她其實並不知曉自家阿爺得了「離魂之症」,誤打誤撞地說明了小夥伴們的身份。
提起慕容,謝琰自然便知道是誰,於是問道:「你們耶耶大概沒有空閒來長安,是你們阿娘過來了?」所以,他家這位本來就足夠忙碌的娘子,接著便會分出大量的時間與好友待在一處了?真該在信中叮囑慕容若,讓他好生看住自家娘子,只需靜靜地等著他們前去拜會才是。想不到阿玉提起的這位隴西李氏貴女,先帝御封的懷遠縣主,居然是如此風風火火的性子,竟未事先告知一聲,說來便來了。
「元娘,你猜猜,謝三郎眼下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人未至聲先至,帶著幾分取笑之意,「若是讓我來猜,他大概並無什麼待客的驚喜,一定正在心裡惋惜我打攪了你們呢。不過,他想的倒也不錯,你們分別了這麼些年,也需要你儂我儂地獨處一段時日。只可惜,咱們也是數月不見,我也甚為思念你,少不得與他搶奪一番了。」
「十娘姊姊說笑了,他心裡定然也是歡喜的。」李暇玉接道。說話間,二人便親親熱熱地手挽著手走了進來。待瞧見謝琰如今的模樣之後,李暇玉快步上前,端詳了他半晌,又細細地詢問了他這一日一夜頭疾可有發作等諸事。謝琰皆很有耐性地一一作答,望著她時神色格外溫和淡定,仿佛被紮成刺蝟的並不是他自己一般。
李丹薇攬著三個小傢伙,勸他們啜飲完溫熱的酪漿,自己也喝了些茶水。甫進門的李遐齡與她見過禮之後,便又與李暇玉說起了今日名醫們的診斷與囑咐。姊弟二人私語片刻,神色皆安然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