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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李暇玉將她摟在懷中,蹭了蹭她柔軟的臉頰,頓時覺得心中舒爽許多。不過是虛情假意地賠禮罷了,無需跪拜,她如何不能忍一忍呢?畢竟對方是金枝玉葉不是?而且還是日後居然以長輩之尊拜武氏為義母,完全恬不知恥的千金大長公主。嘖,且看這一回,這位丟盡李家顏面的公主會落得什麼下場罷。
眾人來到安置千金大長公主的院子中,也不過是走了個場面而已。有真定大長公主在一旁瞧著,義陽小公主與李遐玉有禮有節地賠完禮、道完歉,也並未受到什麼刁難。她們看似無比真摯,將由頭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但是二人都不過是行了拜禮,顯然是不願意將這份委屈受到底。千金大長公主噙著冷笑,很是大度地說了幾句話,又看似溫情地叮囑了義陽小公主幾句,這才放她們去了。
甫離開院子,因習武而格外耳聰目明的李遐玉便聽見裡頭傳來碎瓷聲,嘴角微微勾了勾。晉陽長公主與長樂長公主亦是似有聽聞,皺眉回頭一瞧:「這位姑母倒真是不見外,當長孫府是自家呢,想摔東西便摔了。」
「回頭長樂你讓人列個單子,送到她府中讓她賠去,看她羞不羞。」真定大長公主回道。
大家正要移步回方才的小院,忽然就見一位披著狐裘的美貌少女正氣勢洶洶地走來:「她對義陽如此之狠,居然還委屈義陽給她賠禮!看我怎麼整治她?!姑母又怎麼了?姑母就能欺負人了?」卻是至今仍待字閨中尚未婚配的先帝嫡幼女,衡山長公主。
這位貴主自幼便很有主見,據說曾多次拒絕先帝的賜婚。父兄皆拿她毫無辦法,只能由得她去了。而前世記憶當中,她卻本應嫁入母家長孫家,與駙馬鶼鰈情深。後來長孫家闔家流放,駙馬被殺害,好端端的夫婦從此生死兩隔。即使便宜阿爺再度賜婚,她也鬱鬱不樂,最終病故。而便宜阿爺拒不能接受她病故的事實,竟遷怒於駙馬韋正矩,將他殺死,又造了一回冤孽。
如今也好,這位姑母或許能活得更暢快。與前世因病早逝的長樂長公主、晉陽長公主一樣,享受作為嫡出公主的自在時光。
又是一番見禮與解釋之後,衡山長公主便牽著義陽小公主,帶著一群孩子出院門遊園去了。見真定大長公主幾人還有些擔憂,她笑了起來:「若是拘著他們,反倒總會掛念著方才的事呢。別看她眼下不情不願,四處走一走散散心,才會儘快好起來。而且,也不能縱容她一直躲著清淨,合該多見一見人才是。姑母若想清靜些,便留在此處歇息,阿嫂與侄兒侄女們都隨著我去罷。長樂姊姊,你可是主人,自去忙罷!」
於是,崔家年輕的內眷們皆浩浩蕩蕩地隨了出去,李遐玉與小王氏也在其中。兩人帶著自家的孩子,低聲地就方才之事說著話。小王氏自是難掩憂心:「這位貴主如此驕橫,日後恐會為難於你,你可有什麼應對之策?」
「阿嫂儘管安心,雖然她是金枝玉葉,卻並無實權。她的駙馬如今在外任刺史,朝中也無多少勢力,奈何不得咱們。」李遐玉隨口便道。而後就見小王氏雙目綻放出異彩,連連驚嘆:「元娘,你對這京中錯綜複雜的關係實在了解得很。若是改日有空閒,不妨與我說一說罷。我只記得相熟的世家譜系,卻絲毫不了解這些高官顯貴。」
「能記得諸多譜系,已是十分難得了。當初三郎讓我記的時候,我也頗費了一番功夫呢。從諸房祖先一直記到他們分房,官職、經歷都不能缺,我總覺得咱們這些外人恐怕都比他們族內的紈絝子弟知道得更清楚。」李遐玉笑道,不經意間透出幾分來,「長安顯貴說來說去也就是那麼些,咱們一起聊一聊天,阿嫂或許便明白了。」她對皇家宗室的了解確實更多些,其餘顯貴諸事,亦不過是近來命部曲打聽所得而已。
妯娌二人談天說笑的時候,就見崔家內眷們緩步停了下來,前頭好像遇見了一家命婦,正在給衡山長公主、義陽小公主行禮。崔家內眷似乎亦與她們相熟,作為嫡長孫媳的鄭氏便過來帶著李遐玉與小王氏前去引見寒暄。
「這是高中書令家的內眷,出身渤海高氏。」鄭氏輕聲道,「高公曾為東宮屬官,深得聖人信重。」
然而,聽見「渤海高氏」四字,李遐玉卻怔了怔,險些未能維持臉上的微笑。她心跳如擂鼓,不動聲色地抬起眼,往對面的貴婦們掃過去,而後定定地望著其中一人,竟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如此熟悉的嬌美臉龐,目光流轉間神采飛揚,帶著幾分不加掩飾的驕傲。然而又是如此陌生的神情,不再那般高高在上,不再那般喜怒不定,不再那般毫不掩飾,不再那般恃寵而驕,更不再那般因失寵而瘋狂。她還是她,卻也不是她。
不曾進入東宮為良娣,而是嫁入了渤海高氏,夫婦琴瑟和鳴。對於她而言,如此應當比前一世幸福許多罷。縱然沒有寵冠六宮,縱然沒有眾星捧月的生活,將來亦不會有失寵被囚禁甚至被殺的危險。歲月靜好而安穩,又有什麼不好呢?
而且,她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兒女……
蕭淑妃……蕭氏……阿娘……想不到,竟能在此時此處遇見你。
小王氏察覺她似有些心不在焉,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袖子。她這才垂下眼,向著高家的夫人行禮。這位夫人出身河東薛氏,聽聞她們是陳郡謝氏之婦,頗為感興趣地打量了幾眼:「不愧是謝氏之婦,果然如朗月清風一般。瞧起來,可是比我這幾個兒媳婦討人歡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