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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我如今身子並不算重,也時常出入宴飲中。便是我不能出門,還有祖母呢。改日再帶著你去一趟崔家,娘家祖母與阿娘早便對你十分好奇了,想來也定會喜歡你這般率直的性情。日後,你們便只管跟著祖母,或我娘家祖母與阿娘。旁人便是想為難你們,見到她們之後,應當也會知難而退了。」
「原本我們便打算明日去崔尚書府中拜會,看來改日須得讓阿崔你來引見,也去真定大長公主府拜見貴主。」因著先帝嫡姊平陽昭公主早逝,餘下的皆是庶姊妹,先帝幾乎是一視同仁。不過,真定大長公主當年獻上佛醫與道醫,治癒了文德皇后,而後又為還是晉王的聖人選了一位情投意合的王妃,情分自然與眾不同。故而,如今這位大長公主一直是皇室中最為炙手可熱的長輩,幾位嫡長公主如長樂長公主、晉陽長公主、衡山長公主都時常來往,聖人亦對她十分尊重。
「既然定了明日,那我便給娘家去個帖子。想來娘家祖母應當會對姑父的弟子與聲名赫赫的定敏郡君感到好奇。祖父祖母時常去尚書府小住,說不得剛離開尚書府呢——尚書府中畢竟比公主府熱鬧許多,大家湊在一起也歡喜。」
聽見後頭二人仿佛一見如故的親熱敘話,王氏斜了小王氏與顏氏一眼。二人都露出些許莫名來,似是不知阿家為何突然心情不佳。王氏只得將滿腹氣惱都悶在心中——這兩個媳婦確實無處不好,卻因很少出門交際的緣故,竟然讓李氏趁機占據了上風。
那可是博陵崔氏出身的三房嫡長孫媳婦,本來應當由小王氏與她寒暄才是,適當的時候也能去真定大長公主跟前露一露臉——這個時候,王氏完全忘了,謝琰才是崔子竟的弟子,而李遐玉才是深受杜皇后信重的命婦的事實。比起遠房親戚,自然還是師徒之誼更為重要。
雖說已經數十年不見,但三房兩位長輩依舊錶現得十分親切慈祥。明明不過是隔房的族侄女,卻猶如親侄女似的,待王氏與謝家眾人皆很是和善。他們這般的態度,王氏亦是十分受用,將此歸結於她的兩個兒子都已出仕,陳郡謝氏有再起之勢。想到此處,似乎連他們當初違逆她,一個投軍一個考明經,也沒有那般令人郁怒難當了。畢竟,他們早一年出仕,她便早一年揚眉吐氣,在娘家人跟前也能直得起腰來。
不過,小王氏與李遐玉卻覺得,兩位長輩這般和藹,都是因他們確實性情平和之故。便是謝家無人出仕,上門來拜訪,他們亦會是同樣的態度。這不謀而合的妯娌二人瞬間便交換了神色:既然王家三房與謝家淵源如此深厚,為人品性極佳,闔家平安喜樂,就更應當與他們多來往了。平日裡便是打醮上香這樣的事,都可同進同出,也更容易親近起來。既是如此,那麼換宅邸的時候,說不得便可從宣平坊附近去找一找。
另一頭,謝璞、謝璵與謝琰也與三房長孫王昉相談甚歡。王昉有意通過貢舉出仕,對只顧著閉門讀書的謝璵亦是十分熱心。謝琰又提了自家的小舅郎李遐齡幾句,他遂立即知情知意地答應為他們二人引見一些文士友人,也可帶著他們一起去參加文會。
一日時光轉瞬即逝,王家覺得謝家風度猶存,自家女婿的眼光不錯,謝家覺得王家平易近人,日後確實應該密切往來——端的是賓主盡歡。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博陵崔氏
在漫天紛紛揚揚的大雪中,謝家的牛車緩緩地駛入了崔尚書府所在的勝業坊。一絲徹骨的寒風自謝泊身側鑽入車內,倒是令溫暖得令人有些醺醺然的氣氛為之一振。原本正閉目養神的李遐玉張開雙目,朝著皺眉的謝滄溫和一笑:「車內太暖和了,散一散炭火氣也好。二郎,可瞧見什麼了?」
謝泊有些猶疑地往外再瞧了瞧,搖了搖首:「叔母,勝業坊的行人真少。」
順著他撩起的門帘縫隙看去,外頭除了匆匆來去的車馬之外,確實顯得格外寂靜。「許是因大雪天氣的緣故,不適合出門罷。既是如此,別坐在風口,趕緊過來烤烤火,免得受了風寒。」李遐玉笑著道。坐在她身側的幾個小傢伙原本還對外面的風景充滿了興趣,如今也興致缺缺地倚過來,圍在炭爐旁邊。
與謝家所在的熱鬧喧囂的延康坊相比,或者與王家三房所在的平和靜謐的宣平坊相較,聚集著權貴世家的勝業坊處處宅門森嚴,高大的烏頭門內戟架林立,令人不由自主地便被其氣勢所震懾壓制。小傢伙們自然對這些或古樸或華麗的宅邸毫無興趣,亦不知這些宅第里住著何等叱吒風雲的人物。他們只知道——勝業坊景致不好,感覺也不討人喜歡。
牛車終於緩緩行至空落落的崔府門前。博陵崔氏二房嫡脈早便過了門庭若市的時候,因崔尚書素來不喜應酬之故,縱是如今滿門服紫服緋高官,又出了崔子竟這位天子親信,也無人膽敢隨意前來攀扯冒犯。便是有心想要攀附的人也須得掂量一二,免得因太過熱切反倒是惹得崔氏的高官們不悅。故而,除了宴飲的時候之外,崔府外頭通常安靜得很。
守候於閽室中的僕從快步而出,將謝家的車馬引向側門。越過夾雜在中路與西路中間的甬道後,牛車這才徐徐停在內院月洞門前。謝琰、謝璵下了馬車,就見一對年輕的夫婦正並肩過來相迎。他們的年紀應當與謝璞夫婦相差無幾,應該正是崔家嫡長孫崔篤與其妻鄭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