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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三郎不過是繼承了謝家血脈中對沙場建功立業的渴望而已。他才是真正的謝家人,與先祖一樣豪情萬丈。然而,在阿家看來,這卻是歧途。」說到此,她倏然輕笑起來:「若是阿家當著祠堂中陳郡謝氏先祖們的靈位說出這般的話,想來那些先祖恐怕便在地下也會怒火衝天罷。先祖能做的事,後輩為何不能做?於陳郡謝氏而言,從軍方為振興家業的正道!」
聽她拿謝氏先祖之事指責於她,王氏更是又恨又怒,渾身都氣得發顫,大喝道:「如你這般不敬長輩的不孝媳婦,我陳郡謝氏也容不得你了!今日便是你不出謝家,我也定要將你趕出去!只要有我在,你便休想再登謝家之門!」
「求之不得。」李暇玉淡淡地道,「不過,不孝的罪名兒卻半點也不敢認。這幾日侍奉阿家,兒自認兢兢業業,連本該婢女做的差使亦是從不懈怠,更是並未生出絲毫怨言。然而三郎是生是死,此事卻絕不能妥協。便是將今日這番爭執傳出去,身敗名裂的也不可能是兒一人,陳郡謝氏的聲名想來恐怕更為狼藉。更何況,兒還能請聖人與皇后殿下為兒做主。」
扔下這般毫無顧忌的威脅之後,她便揚長而去。
王氏望著她毫不留戀的背影,依稀竟憶起十餘年前謝琰斷然離去的時候。她目眥欲裂,一時間竟辨不清那究竟是生死未卜的兒子,還是那個教人無比痛恨的兒媳。急怒攻心之下,她一口氣緩不過來,身體一軟便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共度除夕
除夕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李暇玉卻憤而歸寧,帶著女兒染娘自謝家搬回了懷遠坊李宅。覺得最意外且最歡喜的莫過於李遐齡了。他聽聞消息後,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懷遠坊坊門外相迎。經思娘勸解之後,他才勉強按捺住內心的雀躍,守候在宅子門外,殷殷切切地一路將阿姊和外甥女迎回了正院內堂。
姊弟之間只簡單地述說了前因後果,李遐齡尚來不及同仇敵愾、義憤填膺,僕從便趕來稟報說謝璞、謝璵兄弟二人正在門外。兄弟倆先前正在謝家臨時設的祠堂中準備拜祭,接到消息的時候實在太遲,李遐玉已經毫不留戀地帶著染娘離開了。此時小王氏、顏氏都守候在王氏身邊侍奉湯藥,故而謝璞實在無法,只得以長兄的身份匆忙地趕過來勸解。
雖說心中喜不自禁,然而李遐齡來到外院正堂見謝氏兄弟時,卻刻意在他們跟前做出了氣惱之狀,將他們的話都強硬地擋了回去,做足了娘家兄弟該有的姿態:「姊夫分明不過是下落不明,好端端地竟傳出他去世的流言,阿姊心中憤怒亦在情理之中。況聽聞還有兩個賤婢欺辱染娘,將她嚇得痛哭了一場,誰不覺著心疼呢?」
「我倒是不知,原來謝家竟是這般照看姊姊與染娘的,簡直就是欺她們無人撐腰做主了!莫說我如今心中已是十分惱怒,看在咱們是親戚的情面上才勉強出來與你們周旋!他日若教姊夫得知,他只會更加鬱憤!連你們這些兄嫂都不可信,他還能信誰?!」
謝璞百般相勸,李遐齡依舊不為所動。本便形容十分勉強的謝璵實在看不過眼,便憤憤道:「世母都教李氏氣得病倒了,還叫她回去作甚?繼續讓她大放厥詞,令世母日後都不得安生?阿兄,這般不孝的女子,怎能讓她再登咱們謝家的門?!」
聞言,李遐齡冷冷一笑:「阿姊可擔不起不孝的罪名。親家世母將她堂堂的四品誥命當成奴婢差使,也從未見她有一絲怨言。若非親家世母縱容奴婢欺辱染娘,又教她們母女給不過是行蹤不明的姊夫守孝,阿姊豈會如此憤慨?不過,親家世母既是突然病倒了,按理說我們也很該表示一二才是。早便聽聞懷遠坊住著一位德高望重的醫者,待會兒我親自去一趟,請他出診,並派人給府上送些上好的藥材罷。」
謝璵覺得受到了羞辱,頓時大怒,謝璞卻將他按了下去,苦笑道:「想不到玉郎你也有如此伶牙俐齒的時候,我竟是半點也招架不住。也罷,如今彼此都正在氣頭上,大約也無法平心靜氣地說話。既如此,過些時日,我再派人遞帖子給元娘,看她能否安然坐下來談一談。畢竟咱們都是一家人,如此針鋒相對也不像樣。」
「謝家大兄的為人,我素來極為佩服,也相信你必會公正地處置此事。」李遐齡起身向他行禮,「若能安然將此事解決,於謝家李家都是件好事。不過,我一向都覺得阿姊的決斷最為重要。若是阿姊已經下定決心,我便不會違逆她。」對他而言,自家阿姊若覺得此事能解決,那便是搬回謝家他也只得不情不願地認了;但若是阿姊不想與謝家人虛與委蛇下去,不願再受委屈,他更無比期待她帶著外甥女一直住在懷遠坊。
待他將謝璞兄弟二人送走之後,果真立即就去了一趟附近名望頗高的醫者的宅第中,誠心誠意地請其出診,也給了豐厚的診費。接著,又派了信重的外管事帶著藥材引著醫者前去謝宅。待此事辦完後,已經是暮色四合之時了。
再回到正院內堂之中,他正思索著該如何寬慰阿姊的時候,便聽見陣陣歡聲笑語傳來。推門而入之後,眼前赫然便是闔家歡樂的場景——李暇玉攬著裝扮得極為喜慶的染娘,正看著婢女們圍成一圈踏歌。少女們的舞蹈極為飄逸,將尋常的踏歌也舞出了幾分婀娜來,令母女二人皆禁不住喝彩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