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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妹妹說的什麼話?」武貴妃亦是淺淺笑了笑,不軟不硬地道,「不過是巧合罷了。何況你我品階相同,也沒什麼逾越不逾越的說法。說來,方才便聽秦尚宮說,皇后殿下已經歇下了?咱們還是輕言細語,莫要驚擾了她才好。」如此,便是暗裡指楊賢妃方才的笑聲有些過於放肆了。
聽得她如此說,楊賢妃非但神色並未變化,笑意反倒是更濃了:「皇后殿下一直愛見著我笑,說看著我就覺得歡喜呢。不過,貴妃姊姊倒是提醒我了,咱們這麼一群人湧進去探病,可莫要驚醒了皇后殿下才好。這樣罷,宮婢宮人都留在外頭——至於你們幾個,在殿外給皇后殿下叩首行禮便是盡了心意了。」
她惱武貴妃的指責,卻拿著旁人作伐出氣,幾位婕妤、才人皆不敢多言,遂跪在殿外叩首問安,便百般不舍地回去了。唯有武貴妃、楊賢妃以及生了二皇子的劉才人進入了殿中。李遐玉目睹二人笑容晏晏的短兵相接,心中暗道:果然這兩人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絕非得志便猖狂的那種人物。
武貴妃無子,偏偏貴妃之位論起來卻排在賢妃前頭,生了大皇子又出身弘農楊氏這等高門的楊賢妃豈能甘心?且,杜皇后眼看著病入膏肓,兩人恐怕都對著皇后之位垂涎欲滴。想到此,她便不自禁又有些可憐那位小小的義陽公主。便是嫡出的公主又如何?人走茶涼,這兩位無論是誰登上了後位,都不可能比杜皇后更關懷她。或許也該慶幸她是位公主,若是嫡出的皇子,豈不是更礙了繼後的眼?連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難說。
因著杜皇后與義陽公主正在睡著,入得安仁殿後,武貴妃、楊賢妃一行人便只在外頭坐下了。倒是先一步進來的聖人已經不見蹤影,應當是入內去探看了。大皇子與二皇子好動,環顧四周似是覺得無趣,便也跟了進去。
不多時,就聽見聖人低聲道:「你們倆莫要擾阿姊。」然而,話音方落,小公主便似醒了過來,乖巧地回道:「耶耶,兒本來便要醒了,與阿弟們沒有干係。倒是阿娘已經累了,需要好好歇息。」
「那我們便不擾她就是。」不多時,聖人便抱著義陽公主出來了。大皇子與二皇子隨在後頭,眼巴巴地望著父女二人,似是羨慕極了。而李暇玉敏感地發現,楊賢妃雙目之中掠過幾分不滿與妒意,很快便又消失無蹤了。
小公主向二妃問了好,見李暇玉與秦尚宮都坐在一旁,便又笑著道:「耶耶,有定敏郡君在,兒果然不做噩夢了。郡君今夜能陪我麼?往後能一直都陪著我麼?」她摟著聖人的頸項撒嬌,聖人顯然是招架不住,便望著李暇玉應道:「郡君本便是你阿娘請來宮裡陪你的,自然一直都會伴在你身邊。」
在這天家父女二人殷殷切切的目光底下,李暇玉自是不能直言拒絕,於是便笑應道:「只要貴主不嫌棄,妾一定會守著貴主。」若是當真日日夜夜都須得在宮中守著,她的染娘、她的三郎又該如何是好?
☆、第一百六十二章 謝氏親眷
不過,杜皇后到底與絲毫不介意自己是否強人所難的天家父女二人不同。她醒來之後,便聽說父女兩個想強行將李暇玉留下來,遂哭笑不得地與小公主講起了道理。而態度意外地很是強硬的小公主,聽聞定敏郡君家中也有個小娘子正等著阿娘家去,遂很是大方地表示,她只需要夜裡有定敏郡君相陪便足夠了。於是,李暇玉終於得以歸得家去。
隨後幾日,李暇玉便是白日裡在家中陪著染娘頑耍,直至傍晚時分方入宮與小公主作伴。說來也是二人有緣,小公主不僅覺得見著她就親切投緣,夜裡驚醒的次數也漸漸減少了許多。每當她噩夢驚醒之後,穿著甲冑挎著橫刀的李暇玉便抱著她在殿中慢步行走,她就依偎在她懷中,恍恍惚惚地再度安心睡過去。因著睡得安穩了,她也慢慢變得精神起來。杜皇后與聖人看在眼中,皆是十分喜悅,二人都毫不吝嗇地給功勞卓著的定敏郡君賞了好些東西。
轉眼之間,就到了臘月二十五日。眼看著明日便是祭灶,元日也離得不遠了,李遐玉便帶著染娘,與李遐齡一同去謝家拜會。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故而,這些時日她早便著人查了謝家近來的境況,又因謝琰曾派出部曲專門暗地裡跟著謝璞,遂對謝家人以及家中諸事已有了些初步的印象。
當年謝璞甫來長安時,便在位於東市西南側的親仁坊中賃了座兩進的小院子。據說當時苦無資財,省試落第後又不願回陳州老家,故而連賃金都是小王氏嫁妝所得的出息。如今終於明經取中出仕,成了正經的京中官員,也有了祿米職田,已經能撐得起一家人的生活,日子自然也過得越來越滋潤。
謝璞既是長子又是宗子,既然已經能夠在長安立身,自然不能教母親再留在陽夏老家,遂寫信解釋自己已然考取明經獲得官職,又懇請王氏來長安,接受他們的孝敬奉養。就如當初他們在給靈州的信中所寫的那般,剛開始王氏毫不容情地大加斥責,後來不知怎地又改了主意,臨來竟決定帶著侄兒謝璵謝二郎一家入京。
如此,連主子並僕婢部曲數十口人,攏共兩進的小院子如何能住得下?於是,謝璞前些時日一直在尋中人租賃三進的宅第。東面的宅子賃金實在太昂貴,且房源又少,故而謝璞便放下了什麼「東貴西富」的念頭,索性往西邊尋,終於在懷遠坊東側的延康坊中賃了間合適的宅院。一家人折騰著搬了進來,將宅子裡都打理乾淨後,王氏與謝璵一家三口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