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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謝琰捧著金菊進來後,一時間竟看得有些怔住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親自將重瓣菊插在她的髮鬢上,在她耳畔低聲道:「你這模樣,只許讓我一人看才好。我捨不得別人瞧你,哪怕只是一眼。娘子覺得,這可該如何是好?」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流連,仿佛帶著幾分醉意,令人不自禁地醺然。
李遐玉橫了他一眼:「帖子已經發了,生辰宴也在園子中擺開了,總不能讓你替我待客罷?好端端的生辰宴,你可不許胡亂攪合。」纏綿歸纏綿,她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冷落了家人與好友。便是因李和與孫夏均未歸家而有些遺憾,生辰宴到底還是應該熱熱鬧鬧地度過。
謝琰無奈一笑,也覺得自己略有些失態了:「此前我曾傳信給烏迷耳,讓他們多交易一些珍貴皮毛,隨著商隊送過來。方才我已經命部曲去拿了,若有什麼好皮子,便給家裡人都各做一件裘衣。我記得,你尚缺一件銀狐裘與灰貂裘,記得做全了,也好搭配衣衫。」
「不過是一次生辰,你又何必送這麼些厚禮?豈不是將先前我好不容易給你縫的單衣比了下去?」李遐玉回道,「日子還長著呢。往後還有數十載,我倒要好生記住,看看你每一年生辰都給我送些什麼。」說罷,不知為何,她竟隱約覺得有些不祥之意,便又道:「不提這些,咱們趕緊去園子裡罷。免得作為主人家,倒教客人好等。十娘姊姊便是從靈州坐車而來,如今也該到了……」
說話之間,便有僕婢來報,說懷遠縣主與都督府十二郎到了。李遐玉便攜著謝琰一同去內院門前相迎。這回生辰宴,她依舊並未大辦,更懶怠與那些不相干的人家人情往來。故而,除了家人之外,也只請了李丹薇姊弟二人,並讓捎帶上已經半歲有餘的龍鳳孿生子。李丹薇因覺得待在靈州甚是無趣,便想宴後去賀蘭山腳下的莊園中過冬,也好教慕容若方便探親。正逢李遐玉亦有秋狩之意,又同樣思念謝琰,便滿口答應了。
李丹薇下車時,見了李遐玉身邊玉樹臨風的謝琰,不免笑道:「我也是想岔了。元娘生辰,祖父焉有不准三郎歸家慶賀的道理?原想著今晚能與你抵足同眠,如今恐怕是不能如願了。不過,日後也有得是機會。」
「十娘姊姊若能捨得與阿修、芷娘分開,我自是無妨。」李遐玉應道。謝琰似笑非笑地掃了她們一眼,李丹薇便接道:「我倒是捨得,你或許也捨得,只怕謝三郎捨不得。也罷,瞧著你甚是可憐,不與你搶了便是。」
說話間,李丹莘也過來彬彬有禮地問候,又送上禮物。李遐玉與謝琰便笑著將他們迎進去。李遐齡、孫秋娘亦隨之而來,一個特意招待李丹莘,一個則是籌備好了生日宴,過來引他們去後園。
初冬生辰,其實並無多少能賞玩的景致。百花謝去,葉枯水涸,大雪未降,舉目望去,只見一片蕭瑟。不過,幾位盛裝打扮的年輕娘子,卻生生襯得視野中多了幾分顏色。連李遐齡也忍不住贊道:「何須看什麼外頭的景致,光是阿姊與阿嫂們,便已經足夠教人看得目不轉睛了。想來是這外頭的景致,都盡數歸入咱們家中了。」
「玉郎真是越發會說話了。」李丹莘也笑吟吟道,「不如待會兒我們來行酒令如何?有謝姊夫在,便是只咱們三人,應當也能頑了。只可惜姊夫沒能得著假期,不然多些人會更熱鬧。」他們這些郎君,可不能像娘子們那般頑投壺、雙陸這種遊戲。尤其他自詡讀書進學之輩,當然須得行些雅致的遊戲才好。
謝琰頷首應了,只道:「我不比你們,已經許久不曾行令。若是有什麼疏漏,可不許灌酒。否則,咱們就不比文,只比武就是。」在自家娘子的生辰宴上,他可不想喝得醉醺醺的,且又教兩個小傢伙壓了一頭。
李遐齡與李丹莘只得頷首,卻又不免抱怨:「若是不喝酒,又該罰什麼?總不能行令輸了,什麼都不罰罷?那樣也太沒有意思了。」
「不必罰,而是獎賞。咱們各取一樣物事作為彩頭,若是誰行令作得好,三局二勝,便盡數得去。」謝琰提議道,取出新得的一柄胡刀,「這便是我的彩頭,削鐵如泥的胡刀,剛從粟特商人處得到的。」他本想一股腦都送給自家娘子,但轉念想到她其實更喜障刀與橫刀,便暫時作罷了。
李遐齡聞言,亦解下腰間的玉佩:「這是前幾個月從寺廟中得來的平安玉佩。玉佩雖不算名貴,但卻是在佛前供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應當有護佑之效。待會兒無論是誰得了,都需好好地戴在身上。」
李丹莘也取下自己的荷包,拿出裡頭的鏤空金香囊:「這物事較為奇巧,無論怎麼動,裡頭的香炭都不會灑出來。這是我阿兄從長安給我帶回來的,就算作是一個彩頭罷。不然,我渾身上下一時也拿不出別的物事來了。」
謝琰與李遐齡自是不介意,於是三人便坐在角落裡,自己行起酒令來。至於李遐玉幾人,帶著孫孟平孫小郎、慕容修慕容小郎、慕容芷小娘子,一同歡樂地頑著投壺。在這般寒涼的天氣里,竟也都出了一身熱汗。
在李遐玉看來,生辰宴只是個由頭,無非便是眾人聚在一處祝賀鬧騰罷了。乘興而來,盡興而歸,便足矣。今日生辰便應了她的意思,直至深夜時分,方意猶未盡地結束了。李丹薇母子三人並李丹莘,皆在李家歇了下來,只待幾日之後同去賀蘭山腳下的莊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