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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我省得——這味道有些奇怪,還是什麼都不抹好些。」謝琰笑吟吟地留下一句,遂起身離開了。臨出青帳前,他有些依依不捨地回首望了望,這才放下帳簾。不久,思娘與念娘便端著熱水入內,幫著李遐玉淨面洗漱,廚下又有人送來清湯麵、羊乳羹、清粥、酪漿等口味清淡的吃食。
淨面的時候,李遐玉特地嘗了嘗唇瓣上口脂的味道,隱約帶著幽幽的梅香,也確實有些異樣之感。念娘見她滿臉一言難盡地抹了抹嘴唇,以為她是不慎吃了些口脂,立刻端來清水與她漱口:「元娘可是不喜這口脂的香味?改日再換一種就是,妝匣里的口脂沒有十筒也有八筒,據說都是長安最時興的,香味顏色膩滑各不相同,正好配著衣裳用呢。」
「你若喜歡,都賞給你便是了。」李遐玉道,用了好些水才將脂粉都洗淨,素麵朝天的,也自是舒坦許多。從早一直忙到晚,幾乎都不曾正經用過什麼吃食,她確實覺得腹中很是飢餓了,遂來到食案邊,用了一碗清湯麵、一盅羊乳羹。
而後,兩位貼身侍婢十分默契將床榻上那些零碎的棗干核桃等收拾乾淨,繡著嬰戲圖的錦被鋪陳開,又將其餘物什都陸續收起來放好,便悄悄退了下去。
李遐玉坐在床上,靠著隱囊看雜書,不多時便覺得雙目有些發沉,遂閉上眼假寐片刻。也不知過了多久,淺淺的酒味由遠及近,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擁住她,溫聲輕喚道:「阿玉?累了麼?」她略作猶豫,克制住心中升起的微微羞意,翻了個身,靠在對方的胸膛前,聽著裡頭由緩漸急的跳動聲,嗅著他身上清新的水氣:「洗浴過了?居然還餘下這麼些酒味,你定是飲了不少。」
「他們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謝琰低低地笑起來,抽去她看的雜書,隨意地瞥了一眼,「你怎麼還在看什麼怪談雜記?這不是許久之前我買來送與你的麼?竟然這麼些日子還未看完?可是不喜歡看?」
「前些時日不是都忙著麼?哪有閒暇看書?」李遐玉回道,「且書房裡積壓的書卷太多,我也是臨來抽了幾本看似從未看過的,帶來這裡打發時間。卻沒想到,這麼快它們便能派上用場了。」說話之間,她的神情亦是從略有些拘謹,漸漸恢復了平日的坦然之色。他們二人已是太過熟悉了,便是新婚,亦不會像其他人那般羞怯。
謝琰輕輕地撥弄著她披散的鴉發,見她似是完全放鬆下來,心中既妥帖安心,又不免生出幾分逗弄之意。新婚之夜,哪有這般平靜以對的道理?瞧起來竟似是成婚多年的夫婦一般,默契有餘,情意不足。於是,他目光一動,又道:「眼下你該看的,不是這種書罷?那些壓箱底的書,怎麼也不見你仔細看一看?莫不是,想等著和我一起看?」最後一句,他是欺在她耳邊說的,熱氣撲在她耳中,引得她半邊身子都酥麻一片。
想起那所謂的壓箱底的「書」,李遐玉雙頰頓時微紅,輕嗔著抬起眼望向他,卻不自知自個兒已是眼波婉轉,難掩動情之意:「你怎會知曉?可見你定也是悄悄看了——莫不是那些書裡頭,便有你送來的罷?」
「自是只有我覺得不錯的,才會悄悄給你送去。」謝琰的目光暗暗燃起了火焰,嗓音不知不覺便黯啞下來,拈起她的髮絲輕輕嗅著,「阿玉,你看過哪一本?經折裝的無名之書?或是那幾個捲軸?那經折裝的第一頁上畫的什麼,你可還記得?我們取出來再瞧一瞧?不然,若是兩人都不通人事,如何能……得閨房之趣?共雲雨之歡?」
經他這樣提醒,李遐玉腦海之中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無名書上的種種場景來。何止第一頁,她連每一頁的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渾身立時便燒得通紅。謝琰見她頰上的紅暈宛如霞光暈染,延伸到白皙細膩的頸項上,雙眸微微縮了縮,目光不由自主地便隨著那染紅的緋色流連在她交襟的領口。而後,他的喉頭上下動了動,忽地俯身下去吻住了她輕輕顫抖的唇:「或者,不必看了,咱們直接來試一試罷。」
兩人互相對視,洶湧的情潮險些將他們徹底淹沒。重重錦帳垂落,只有十指交握的手在帳外,時而緊時而松,時而顫抖時而固定。一夜春宵,被翻紅浪,耳鬢廝磨,似乎要將已經深入骨中的情意都燃燒起來,直至精疲力竭才甘心。
翌日,交頸而眠的一雙鴛鴦遲遲未起。直至辰時初,李遐玉方醒了過來。她睡眼朦朧地欲起身,忽覺得身上有些不對勁,這才回憶起來昨夜的纏綿。身上如今仍是不著寸縷,錦被卻蓋得很是嚴實,一絲風也不曾透進來,溫暖得很。
謝琰正披著一件薄薄的中衣,斜倚在旁邊看她昨夜讀的怪談雜記。她擁著錦被起身,一眼便望見他半掩半露的胸膛。那衣衫裡頭的身軀結實有力、線條分明,完全不似平日看起來那般瘦削,故而昨夜幾乎讓她毫無抵抗之力,每每相遇之後,便潰不成軍。於是,她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便迅速移開了目光。
謝琰輕笑了一聲,放下書:「阿玉,你若是想看,我便坦蕩蕩地給你看就是。」說著,他神色自若地抬手,眼看著便要揭開衣衫。李遐玉立即眼明手快地拿旁邊的錦被將他籠住:「昨夜該看的不是都已經看了麼?眼下還看什麼?難不成能多出什麼來?」
「昨夜你哪裡看得真切?不若再仔細看一看罷。若是你不介意,我也想再細細瞧一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