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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李遐玉雙頰微微一紅,心裡知道他存了幾分戲弄她之意,未必沒有幫慕容若的心思,卻仍是有些同情那位今日的新郎。旁人家的新婿邀的儐相,哪個不是由始至終都十分投入?也只有眼前這位,中途消失不見不提,還能雲淡風輕地立在旁邊遠看新婿發愁,實在是不稱職得很。
「到時候我便仔細聽一聽,看你那些催妝詩作得好是不好。若從眼下開始積攢,待到日後,少說也應該攢了十來首詩罷?若不吟完,我自是會端坐房中,絕不起身。催不催得出,就看你自個兒了,旁人說得再多亦是無用。」
「你若是喜歡聽,便是讓我吟上幾十首亦無妨。然而催妝詩纏綿悱惻,聽幾首便已經足夠,聽得多了反倒容易膩,我只是擔心你沒耐心聽下去……」
兩人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卻頗為認真地討論著自己的婚事,全然不像那些個情愫橫生的少年少女那般含羞帶怯,坦然之極。若是換了旁人來瞧,不知道他們所說內容的,還以為他們正在說什么正經事呢。
「這倒也是。」李遐玉假作思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可是非好詩不聽。你就將那些水平一般的催妝詩,分慕容姊夫幾首罷。眼看著十二郎這般堵下去,恐怕連吉時都要誤了。我也須得進裡頭去陪著十娘姊姊。」
謝琰低低地笑起來:「好罷,我送你進去便是。」
此時,慕容若終於突破了小舅郎的最後一道防線,成功地進入了新婦所居的院落,立在閨房之外,詠起催妝詩來。他自然亦是做了些準備,自己作了兩首詩,詠詩時刻意一字一字拖得極長——兩首催妝詩怎麼可能夠?想起謝琰在都督府正門前時所言,他不禁回首在人群中尋找他的蹤影,焦灼得幾乎都要渾身冒起火光了。
「不夠不夠!再作幾首!」
「才兩首催妝詩就想將新婦子催出來?想得倒容易!趕緊些,再催!」
鬨笑聲中,謝琰終於姍姍來遲,接過已然詞窮的慕容若的話頭,替他補了兩句成詩。圍觀眾人見這少年儐相風度翩翩地走出來,儼然世家子弟風範,吆喝得更大聲了。謝三郎依舊淡定得很,一首接著一首詠出來,教他們再也挑剔不出什麼。於是便有人立刻倒向了新婿,轉而朝著閨房中笑道:「新婦子也該出來了!!這都詠了多少首詩了?!」
「是啊!新婦出來罷!難不成還須得儐相們作個催妝詩集不成?」
「瞧新婿已經滿頭大汗了,也是可憐得很!」
坐在房中,一直都顯得十分淡定的李丹薇聽得這些話,朝著喜娘微微一笑。而後,不待喜娘說話,她便扶著李遐玉站起身來,淺笑道:「這般坐著該有一兩個時辰了罷?只覺得渾身都要僵了,不如這便起身走罷?」
聞言,李遐玉頑笑道:「恐怕十娘姊姊不是坐久了,是擔心慕容姊夫等得太久了罷?」
「到底是你跟著謝琰學壞了,還是謝琰隨著你學壞了?就知道戲弄我們?」李丹薇笑哼著斜了她一眼,「方才謝三郎不好好當儐相的事,我可是記在心裡呢!待到日後,可非得拿棍棒多打他幾下才好,如此方可替若郎出了這口氣。」
「嘖,他哪裡不曾盡心盡力了?光是想催妝詩,便已經接連數日都茶不思飯不想了。十娘姊姊,你怎能如此狠心,這般對待詠了那麼多首催妝詩的有功之臣?都說女生外向,只向著自家夫婿,俗語誠不欺我。」
「這句話很該盡數還給你才是。」
見閨房中有了動靜,成功催得新婦出的迎親隊遂退到外院正堂。經歷又一番儀式折騰之後,終於將新婦迎上了婚車,朝著慕容別院而去。李丹莘、李遐玉與孫秋娘遠遠望著那舉著火光的車馬長隊走遠,皆又是欣喜又是惆悵。
「你們若是捨不得,不妨隨著我一同去慕容別院?」謝琰遲了一步,翩翩牽著馬行來,「不過,按規矩可能進不得青廬,只能去宴飲上湊一湊熱鬧。」以他所知,似乎也並沒有女家親眷再跟著去男家參加飲宴的先例。不過,這些規矩亦都是虛的,湊個熱鬧也並無不可。
「罷了,不想去。」李丹莘悶悶地回道,轉身走了進去,「過些日子阿姊自會歸家探望我們……姊夫先前也答應過,我隨時都能去別院小住些時日。元娘方才辛苦了,看你打姊夫的時候,我心裡格外暢快。」
「你不必向我道謝,我打他那麼多下,也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暢快些。」李遐玉道,又催著謝琰跟上去,「像你這般散漫的儐相,我也是頭一回得見。你當真不擔心慕容姊夫在心裡狠狠記你一筆麼?」
「前頭障車的不知有多少,便是遲一些也能趕得上。而且,方才是都督遣人來喚我,並非我刻意怠慢之故。」謝琰回道。李都督倒是並未說起旁的事,只當他是看重的晚輩,著意勉勵他幾句,又讓他與慕容若好生相處而已。想必,慕容若已經得了至少是校尉之類的職位,而且不出所料必在河間府,或許還暫時是他的頂頭上峰。這倒也好,省了些許與上峰周旋的時間,也不必擔憂搶功之類的事了。
他所料分毫不差,翌日,便有慕容家的侍衛來到李家別院報喜信:「從長安發來了敕旨,郎君得了從三品的侯爵,十娘子也得了懷遠縣主的封號。因郎君有報國之志,聖上親口讓他做了校尉,又嘉獎了好些物件。郎君與十娘子說,這些身外之物都有賴元娘提醒,便吩咐某送些禮物來,順便傳話好教元娘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