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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一家人圍坐在一處,仿照胡人那般聚桌而食,熱熱鬧鬧地用了夕食。謝琰與孫夏陪著李和吃酒,也不知喝了多少,看上去卻並無醉意。倒是李遐齡,本便經不得酒意,只略用了幾杯便栽倒了。孫秋娘也醉眼朦朧,倒在李遐玉身上,抱著她嘰里咕嚕說著胡話。李遐玉哭笑不得,只得向長輩們告退,將兩隻小醉貓都領了回去。

    「咱們家兒郎就該有好酒量!」李和抱著酒罈子,自顧自地將腦袋伸進去,「玉郎可得好生練一練!」聽起來悶聲悶氣,也不知是否醉得狠了。柴氏也不管他,笑著對孫夏道:「憨郎若是升了隊正,便將親事辦了罷。年後你也十七了,正好成婚。」

    孫夏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也不知是酒意還是羞意,悶不吭聲地又將一大碗酒飲盡——而後,他猛地將臉埋進了已經涼下來的羹湯當中,周圍杯盤翻倒,一片狼藉。謝琰本有心想試探一二,打聽李遐玉的親事是否有了眉目。但顯然此時並非良機,無奈之下,他也只得扶起孫夏,向長輩們行禮退下了。

    柴氏看他們走遠,一把將李和懷中的酒罈子奪了過來,淡定地拋在一旁:「郭巡與何長刀打什麼主意?只是想沾一沾三郎的光?」

    眼睜睜見半壇美酒摔碎在地,原已經生了幾分醉意的李和頓時清醒了,抹了把臉道:「想將臭小子送來當我家孫女婿,也得看我收不收!何二郎那小混球是個不定性的,配不上咱們家元娘。郭大郎就算再好,家裡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親戚也不少,只會讓元娘受委屈。」他嘟嘟囔囔,長嘆一聲:「有了三郎之後,其他人我如何看得上眼!」謝琰可是他認定的孫女婿,這麼些來,那顆定親許婚的心從未死過。

    柴氏給他倒了一碗醒酒湯:「若說郭大郎混帳親戚多,好歹爺娘都是難得的明理之人。而三郎……他家人如何,你這些年來還不清楚麼?元娘若真嫁了三郎,日日受孝道磋磨,那才是難熬。」她早便派部曲去了陳郡謝氏故里打探,自然將謝琰家中境況查得一清二楚。說來,那謝母王氏也頗為不易,以寡居之身將兩個兒子與侄子一同教養長大,敦促他們念書上進,稱得上是難得的嚴母。只不過,她固守世家名望,成日期盼他們一鳴驚人,將陳郡謝氏之名發揚光大,逼得謝大郎謝二郎恨不得頭懸樑錐刺股,其性情之固執可見一斑。這般脾性的阿家,且不說容不容得下寒門出身的媳婦,光是那些個壓制磋磨的手段估計便不會少。誰家願意將嬌養的小娘子送去給她「折磨」?

    「……唉……」李和將醒酒湯飲盡,又嘆了口氣,「也罷,三郎和元娘只是兄妹之情,若能以兄長身份維護元娘也夠了。郭大郎與何二郎,你看著辦便是。何二郎勝在知根知底,何長刀一家與咱們都足夠親善,絕不會虧待元娘半分。元娘如今的脾性,說不得他們還喜歡得緊。郭大郎若是人才好,你不妨也考校一番就是。」

    「那何二郎暫且放在元娘身邊罷,橫豎年紀都還小,也不拘什麼男女大防。」柴氏道。眼下李家部曲說是謝琰、李遐玉兩人一同掌管,但謝琰自從入了軍府之後便無暇他顧,大部分事務都交給了李遐玉定奪。而且,李家部曲說來都是李和親手栽培的人,也是一等一的親信,由她主管也更名正言順些。裡頭好些人,李和將來都打算放成良民,日後從軍立功,也好成為李遐玉姊弟二人的依仗。

    這一番話之後,李和怔愣了片刻:「元娘一日比一日大了,光是想著沒幾年她便要嫁人,就實在捨不得。」自家的小娘子會冠上別家的名姓,成了別家的人,僅僅只是想一想,便已經覺得心疼得很。

    柴氏垂下眼:「再捨不得,也不能真將她留一輩子。不如你試試,問問何家願不願將何二郎入贅?將來生的孩兒,一半都隨他們姓。」

    「當真去問?」這多少有些仗勢欺人罷?

    「他們年紀都還小,等些時日看看再說。」

    柴氏一眼橫過去,李和已經喜憂交加,愁得快將一把白鬍子都給拔下來了:「若能入贅,那還有什麼可說的?娘子好好盯著何二郎,務必將他那些竄上跳下的脾性給拔除了。」有了入贅的人選,謝琰這孫女婿——說不得他也只能忍痛放棄了。

    ☆、第六十七章 年少懵懂

    翌日清晨,天色剛亮起來,謝琰便起身去了校場。他到得稍有些遲,李遐玉與李遐齡姊弟倆已經在裡頭耍刀弄槍了。他拔出武器架上陳列的長戟,伸過去挑開李遐玉的輕刀,解救了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李遐齡。許是昨夜的酒意仍未散去,李遐齡眼神有些朦朧,退後幾步在旁邊歇息。李遐玉卻是精神一振,一刀接著一刀攻過來,刀身在空中留下殘影,仿佛滿含殺氣的玉樹銀花。

    其實長戟與輕刀並不適合對戰,攻擊的距離完全不同。但兩人反應極快,竟也打得十分熱鬧,讓李遐齡看得眼花繚亂,忍不住大聲喝彩起來。足足半個時辰之後,渾身是汗的李遐玉才輕喘著認輸:「阿兄的武藝越發出眾了。」

    說著,她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望過來,謝琰心中微微一動,神情卻分毫不變:「你將長戟砍斷了,我雙手都拿著兵器,也不過是取了巧而已。」

    少女沐浴在清晨的日光當中,渾身輪廓仿佛都鑲了一層淺淺的金色,瞬間竟瞧不清楚面容,笑聲卻清脆動人:「旁人被砍了兵器恐怕便慌張得很了,有多少人能像阿兄這般活用它們?下一回,阿兄便以橫刀與我比試,如何?我想看看,若阿兄全力以赴,我到底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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