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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孫秋娘神色略有些黯然,卻仍舊不願在他跟前示弱:「你也不過是比我早見到阿姊而已。三個月我都等得,一兩個時辰自然也等得。你也莫要高興得太早,阿姊晚上一定會陪我一同睡,我們還能說好些悄悄話呢。」

    「明天阿姊定會聽我念書,看我習字!我……我還會和阿姊一起去市集裡逛!」

    「那又如何?我每天都能和阿姊一起睡。」

    「你……」李遐齡突然有種「輸了」的感覺,卻仍犟著嘴道,「我這些時日給阿姊淘換了好些名家法帖摹本,她一定很喜歡!」

    孫秋娘輕輕地拍打著身上的灰,淡淡地接道:「你找的法帖摹本,會比謝家阿兄尋回來的更珍貴?別看走了眼,像我阿兄似的,找了些贗品回來,反倒讓阿姊哭笑不得。」

    「你這是嫉妒!」

    「我嫉妒什麼?往後,阿姊的四季衣衫都由我來做。你送的法帖摹本再好,阿姊會天天帶在身邊麼?倒是我做的衣衫,阿姊會天天穿著呢。」

    已經完全詞窮的李遐齡臉色越發郁惱了,方才心中涌動的得意霎時間一掃而空。都說男女有別,他日漸長大,與阿姊相處起來也不能像幼時那般親密。但小娘子之間卻不必拘泥什麼禮法,成日膩在一起也是稀鬆平常之事。他不得不承認,身為小郎君,他似乎天生便比孫秋娘輸了一籌。

    見他不再得意洋洋,孫秋娘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說起來,家裡人都穿過我做的衣衫,就你不願意穿呢。那時我的女紅技藝不好,你不喜歡也是人之常情。過些時日,我給你做件窄袖圓領袍如何?」

    「我才不稀罕。」李遐齡恨恨道,「我又不缺這一件衣衫穿。」

    孫秋娘也不在意:「那也正好省了我不少時間,乾脆再給阿姊做一件石榴裙好了。石榴裙色澤鮮艷,又是長安時興的式樣,這時節正好穿出去呢!」

    李遐齡扭過腦袋,不願再看她。眼角掃見祖母柴氏正似笑非笑地立在旁邊瞧著他們,他臉頰微紅,過去行禮:「祖母,孩兒先去換身衣衫,再來陪祖母說話!」與孫秋娘吵起來的時候尚不覺得如何,發現祖母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他卻感到有些懊悔。多少次下定決心一定要像阿兄那般穩重可靠,早早地長成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不教祖父祖母勞累,不教阿姊背負重擔——怎麼嫉妒之情往上一涌,便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了呢?

    「罷了。」柴氏道,「有二娘陪著我呢,你去讀書罷。這兩天你只顧著與二娘比試,連課業都落下許多。小心西席先生不滿,向元娘告狀,那你可得不償失了。」

    李遐齡心中一凜,匆忙告退:「孩兒這便去念書……祖母,祖母替孩兒保密!」

    柴氏笑著點點頭,孫秋娘也過來行禮,小聲接道:「這宅子中,哪有什麼風吹草動能瞞得過阿姊?」柴氏聽了,伸出指頭戳了戳她的額頭:「你這孩子,生得七竅玲瓏心,偏偏卻總是撩撥玉郎。」

    孫秋娘挽住她的手臂,嗔道:「祖母偏心,怎麼不說是玉郎總與兒過不去?兒喜歡阿姊,他便天天吃醋。兒都說將阿兄換給他了,他也還是不高興……」

    柴氏禁不住笑出聲來:「阿兄阿姊哪裡是能換的?況且,換與不換,不都是你們的阿兄阿姊麼?兩人可真是胡鬧得緊!」笑著笑著,她卻若有所思起來,再仔細看看孫秋娘,心中越發滿意了。

    李遐齡自是不知自家祖母生出了何等「可怕」的念頭。用功地讀了兩日書之後,他終於取得了先生的諒解,心中也鬆了口氣。這時,家中部曲又傳來消息說,李遐玉已經快要到達縣城了。他便帶了幾名部曲僕從出門,趕去迎接她。在城門前等了片刻,遠遠就見十來騎飛奔而來,為首的正是作少年郎打扮的李遐玉。

    李遐齡高興地喚道:「阿……阿兄!!」眼見著玉樹臨風的李遐玉越來越近,他突然生出一種錯覺——他家莫不是……只有阿兄,沒有阿姊罷!怎麼覺得,作男兒裝扮的阿姊絲毫沒有半點違和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腦海里的小劇場是這樣的:

    玉郎:我會讀書會寫字會背書!

    二娘:我會給阿姊做長裙(天天穿)。

    玉郎:我會和阿姊去逛集市,給她買買買買買!

    二娘:我會給阿姊做中衣(天天穿)。

    玉郎:我會給阿姊做弓箭,還會學著給她打造輕刀!

    二娘:我會給阿姊做小衫(貼身穿)、香囊、綾襪、鞋子……

    玉郎:輸了QAQ,我也想學女紅了……

    眾人:=口=少年,別走上不歸路啊!!

    ☆、第三十章 換下武裝

    暌違數月不見,李遐玉仔細打量著自家阿弟——無論是微微帶肉的圓臉頰,或是望過來時烏溜溜的眼眸,仿佛都分毫未變。依舊是那般滿含孺慕之情,依舊是那般純淨無暇,依舊令她見著便心生暖意。

    李遐齡則覺得心中有好些話想與阿姊說,然而城門附近人來人往,許多人好奇地瞧著他們,其實並非說話之地。他只得輕聲問候幾句,便驅馬隨在李遐玉身側。姊弟倆策馬小跑著入城,徑直奔向了李家老宅。

    到得家中,兩人在內院門前下馬,便見孫秋娘笑盈盈地在月洞門前守候,溫聲喚道:「阿姊可算是回來了,祖父祖母成日都想念得緊呢!」說罷,她便自然而然地把住李遐玉的手臂。李遐齡見了自是心酸得很——但他如今都已經是小少年郎了,當然再也不能像以往那般牽著阿姊的手。所以說,小娘子什麼的,實在是太占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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