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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39:58 作者: 華飛白
    ☆、第九章 順利西行

    一連數日顛沛流離,如今總算暫時安定下來,三個孩子言行舉止間都放鬆了許多。李遐玉望著坐在她身側談笑晏晏的謝琰、李遐齡,恍惚中仿佛回到了平淡安寧的往昔。然而,很快她便回過神來,含笑接過他們的話。縱然那些過往充滿了喜悅與幸福,他們也永遠回不去了。從今往後,便只管往前看就是。

    說了好些話,李遐齡有些昏昏欲睡了,李遐玉便讓他進衾被中安睡。橫豎他年紀還小,也不必拘泥什麼男女之別。而她一邊輕輕撫著他的頭髮,一邊問道:「阿兄,眼下駝隊正往西行?徑直去靈州州府?」

    謝琰頷首:「以康郎君所言,確實是直接家去,不會再繞道了。畢竟眼下薛延陀之亂尚未平定,他們也不願意冒險。」雖說粟特商人逐利而生,但若是事態緊急,他們也不會貪婪到冒性命之危的地步。

    「靈州州府治所在回樂縣,再往東北行幾十里便到弘靜縣了。」李遐玉神色越發緩和,「並不算遠,咱們只需在州府雇一輛馬車,一日即到。」到了靈州後,至少他們可將那些散錢拿出來花用。

    謝琰見她雙目透著亮光,難得流露出期盼之態,不禁也勾起嘴角:「所以,你大可安心養身子就是。也是我這做阿兄的未能保護好你,才教你既疲累又思慮過甚。若是因此而損壞了身子……」

    「阿兄很不必自責。我這不是安然無恙麼?而且,阿兄若總是將我當成那些柔弱的小娘子,我才不樂意呢。」李遐玉道,刻意抬起手臂:「尋常小娘子可能同我一樣,拉得動兩石弓?射得了餓狼?」

    謝琰失笑:「是我錯了。元娘巾幗不讓鬚眉,一向厲害得很。」

    李遐玉抬了抬下頜,做出驕傲之狀。謝琰覺得她這般神態尤為可愛,不禁笑出了聲。兩人正低聲談論著往後的打算,帳篷卻突然被掀了起來。他們回首看去,便見方才那位胡女躬身而入,衝著他們嫣然一笑。她身後,一位年約而立之歲的胡人亦彎腰跟了進來。那胡人生得眉目深邃,唇上蓄著兩抹翹起的小鬍子,襯著含笑的面容,顯得格外親切近人。

    「康郎君。」謝琰行了叉手禮,又對李遐玉低聲道,「這便是這一行商隊的主事。」

    因李遐玉半坐半躺,不便行禮,便也只是拱了拱手:「多謝康郎君相救。」

    這位康郎君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番,笑著回禮道:「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謝小郎先前便說這是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某卻是不敢當的。」顯然,他言辭之間並不當他們是孩童,而是待他們如成人一般彬彬有禮。

    「若無康郎君收留,我們兄妹三人早便成了這荒漠中的孤魂野鬼。這救命之恩,康郎君不敢當,我們卻不能不報。」謝琰接道,朝著李遐玉使了個眼色。李遐玉微微頷首:他們原本打算徐徐圖之,稍緩之後再提出同去靈州,但既然人已經來了,就此趁機說明白也好。

    康郎君假作沒瞧見他們的神態,也無視了自家娘子不斷扯他袖子的小動作:「某在家中行五,謝小郎、李小娘子喚某康五郎便是了。」他的妻子見他毫無反應,有些不滿地輕輕哼了一聲,接道:「我還未與李小娘子通過名姓呢。我姓石,你只管叫我石娘子便是。」

    李遐玉淺淺一笑,順水推舟地喚了聲「石娘子」,便接著道:「康郎君或許已從我阿兄那裡得知,我們正要去靈州投親。不瞞二位,我們人小力孤,很想隨著貴商隊一同去靈州。蒙康郎君相救,我們無力相報,原本很不該如此得寸進尺。不過,我家祖父正是河間府折衝都尉。若是貴商隊將我們帶到靈州,祖父定會傾力相報。」

    聞言,康五郎雙目瞬間便亮了起來,捻了捻唇邊的小鬍子,笑得格外熱情:「原本某便覺得,謝小郎、李小娘子與李小郎皆儀態不凡,定是出身高貴。想不到,你們居然是折衝都尉之後,果然是官家子弟。咳咳,李小娘子莫擔心。方才某便與娘子商量過了,帶你們一同去靈州。而且,說什麼報答,實在是太見外了些。咱們如此有緣,能相互認識也是佛祖保佑,又何必在意其他呢?」

    石氏也驚訝地撫掌笑道:「真想不到,李小娘子居然是官家娘子。我一直以為,官家的小娘子都是高高在上,看不起我們這些胡商女子呢。想來,如李小娘子這般平易近人,才是真正的名門風範。」

    「石娘子謬讚了。」李遐玉可受不起「名門風範」這四個字。他們家雖然姓李,但與隴西李氏、趙郡李氏等世家大族毫無關係,頂多只能算是個積累軍功而起的暴發寒門而已。倒是謝琰——她不由得瞥了瞥他:說不得便是什麼世家大族或者官宦門第出身。

    「康郎君真是高義之輩。」謝琰依然面不改色,將康五郎贊了又贊,「若有機會,真該與康郎君不醉不歸才好。」康五郎朗聲大笑:「謝小郎若有意,還等什麼機會呢?正好我從長安帶了好些美酒家來,咱們這便去痛飲一番就是!!」

    兩人勾肩搭背地出去了,石氏輕嗔一聲:「李小娘子莫怪。他這人,興致一起便不管不顧了。謝小郎年紀還小,哪裡喝得酒呢。」李遐玉回道:「阿兄一直覺得自己已經很不小了,就讓他也嘗一嘗醉酒頭疼的滋味罷。」話音方落,兩人便相視一笑。

    這一夜,李遐玉摟著李遐齡,睡得格外安心。一覺到天明,醒來之後,她便覺得渾身都輕便許多。或許前些時日壓在心頭的事確實是太多了些罷。暫且將那些紛紛擾擾放下之後,仿佛所見的一切都多了幾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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