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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22:52 作者: 正落雨
辜冰陽淺色的眸子從左大娘臉上捕捉到某種複雜的神情,既期待,又惆悵:「無論如何,從陸家的大火之後,再也沒有人見過她了。」
左大娘搖搖頭:「如果這場火真是她放的,我想她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大娘是說,」辜冰陽的表情玩味:「這場火只是她脫身的一個方法。」
左大娘道:「我曾聽到一種說法,正天府的李莊主時常善心發作,不僅是沈祁這樣初出茅廬的年輕人,有時候一些走頭無路的人也會找到他。」
辜冰陽放聲大笑:「你認為她的消失和眠眠有關,這簡直是——」
他話鋒一轉,臉色突然變得陰冷:「——太有可能了。」
饒是左大娘也被他轉瞬之間的神色變化嚇了一跳:「辜掌門……」
辜冰陽瞬間斂去全部怒意,立刻換回那副遊刃有餘的微笑:「別看我是個當師兄的,我這位師弟主意大得很,瞞著我的事情可就多了。」
這話說得頗有點誅心的意思。
左大娘心想:你都背地裡給人下藥了,還說這些。
她雖然並不清楚這對師兄弟倆之間關係到底如何,但單憑這些日子以來跟辜冰陽的接觸,就已經斷定那位會陪撿來的傻小子憑弔僅僅認識了一個晚上的朋友的李眠楓絕對玩不過眼前的老狐狸。
辜冰陽這局棋下得不可謂不漂亮,她斷續了解過前因後果,至今想來仍覺得遍體生寒。
張久山重病於他而言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從不知道從哪兒得到這消息之後,他一面找到左大娘商議求解之法,一面暗地裡著手煽動張少源殺了張元平。最後則在張元平死後坐收漁翁之利,帶著藥方說服了張久山。經此一著,可謂將小和山徹底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五大門派,其中之一已經變成了正天府的附庸。更可怕的是,整個江湖還全然蒙在鼓裡,甚至以為小和山會李眠楓擅自插手此事而與正天府產生芥蒂。
唯一的變故是中間冒出來一個沈祁,竟也被他順勢用來幫自己推波助瀾。
對外,辜冰陽依舊落了個厚待師弟的好名聲。對內,李眠楓也為此對他更添感激之情。
可謂,一石打了不知道多少鳥。現今此事了結,竟還能想出這種辦法來離間李眠楓與沈祁。
嘴上卻道:「既然師弟的心思太多,當師兄的罰一罰他也是應該。」
辜冰陽搖頭:「你錯了,我這不是罰他。」他皺起眉頭,這話居然說得十分真誠的模樣:「我從來沒想過要罰他。」
他一字一頓道:「我只不過是在保護他,一來,有的事情他不知道比較好。」
左大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二來,師弟走錯了路,師兄怎麼能夠放任不管。太多事情憋在心裡,總歸是要出問題的。」
石室無窗,不知從何而來的冷風卻將燭火吹熄。
小屋重歸黑暗,辜冰陽的聲音低低地響起來:
「我得讓他記住了,有什麼事情,都得跟師兄商量過才行。」
第85章 醉後 你身上好香
靠了岸,李眠楓嚷嚷著自己暈船頭痛,使喚陳思把沈祁扛回去。青年人看著身量尚沒完全長開,實際上自小習武,練得結實。加之醉酒之後昏睡過去,身體完全癱軟,比想像中實在重上太多。
陳思背著他走了不到二里地,腰酸腿軟直呼扛不住,半路把人放下來歇腳。
一邊喘,一邊看著旁邊氣定神閒但據說頭痛的李眠楓:「我真走不動了,要不你先回去,從正天府叫兩個人來。」
李眠楓靜默不語,彎下腰來查看被丟在地上的沈祁。
兩頰緋紅,似有囈語,看起來睡得很不踏實。
他喚他兩聲,觸碰到他滾燙的肌膚:「小祁,小祁。」
總覺得這個情況有點熟悉,具體什麼地方熟悉,他一時也想不起來。
總之,先扛回家再說。
他弓身,在陳思震驚的目光中把沈祁背在了肩上。
莊主,你不是頭疼嗎……
你不是嫌棄醉漢嗎……
你不是曾經把喝醉的我晾在池塘邊上吹了一下午的風嗎……
那時的李眠楓對他解釋說:「你身上酒氣太重,我不知道怎麼下手,薈萃山莊裡也沒有別的幫手。天氣很好,我想吹吹風你就會清醒的。」
今天的天氣也很好,為什麼不讓沈祁吹吹風清醒過來呢?
算了,陳思在心裡安慰自己,在這些前提之下,他首先得承認李眠楓這人出爾反爾區別對待。
德性。
我是拿了工錢的,我不能跟地主一般見識。
*
沈祁感到前所未有的燥熱。
體內的水分像是由內而外地被蒸乾了,他下意識地舔著自己的嘴唇,只在乾燥開裂的唇上嘗到了血的味道。
令人更加躁動不安的味道。
他在渴求著什麼?
他想這大抵是因為飲酒,這種他至今沒能習慣的,江湖人的必備,每每碰上好像都沒有什麼好事發生。
飲百花釀時並不至於如此,那酒甜得像糖水,不似李眠楓送給他的烈酒那般辛辣嗆人。但第二天醒來之後,身體中那種縈繞不散的燥熱感依舊持續很長時間。
許叔舟給他的酒入口同樣談不上烈,他邊飲,邊盤算不知這樣的酒能否令印象中酒量很好的張元平滿意。誰知道飲下之後,身體中卻升起如火上炙烤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