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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22:52 作者: 正落雨
他晃晃悠悠站起來,取出此前許叔舟送給他的那壺酒,半數傾灑湖中,餘下半數直接倒進了自己的嘴裡。
李眠楓沒多說話,也並不阻攔,任由沈祁邊咳邊喝,把那壺酒飲盡拋進湖中。只把一手放在他後心。一面撐住他的身體,一面也防止他酒後落水。
這點掌心中的溫熱卻似給了沈祁莫大的支撐,他抖了一陣,漸漸平復下來,深吸一口氣,反身握住李眠楓的手:
「哥不會突然消失的,對吧?」
分離竟是一件如此值得恐懼的事,哪怕他認識李眠楓還不到一月。
話一出口,他又覺得冒犯,匆匆鬆開對方,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是我酒後胡言。」
李眠楓卻笑:「嗯,不怕的。」
這話說得又輕又柔,似乎隨時都會被吹散在江風裡。沈祁卻如同得到了莫大的承諾,用力重複道:「不怕了。」
李眠楓點點頭,掏出絲帕,欲幫他把哭花了的臉擦一擦。
船身一晃,沈祁猛地推開他,趴在船舷上稀里嘩啦地狂吐。
李眠楓……果斷向後退了一步。
下次還是別讓他喝酒了。
坐船也算了吧。
撐船的陳思和湖中被驚得跳出水面的魚對視了一眼,在心裡念一聲阿彌陀佛。
這魚今天是遭了什麼大罪。
第84章 酒中 那酒里到底混著什麼藥?
醉酒加上暈船,沈祁趴在船舷上吐得停不下來。李眠楓站在旁邊嫌棄了一小會兒,還是上前去照顧他。
「吐出來就好了。」這話是當初辜冰陽安慰他的。
「下次還是別喝酒了。」這話才是他的真心話。
也怪,沈季明那麼能喝的人,怎麼就養出沈祁這樣的徒弟。
堪稱是玉潔冰清,北地雪山一樣的人——說難聽點叫山里小孩沒見識。
但很招人憐愛,他不喜歡太精明的年輕人,比如許叔舟那樣的人。
想到許叔舟,他才想起對方送來的那壺酒。沈祁吐得那這麼厲害,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得不對,奈何壺已經讓沈祁扔了,這會兒恐怕已經沉進湖底了。
「剛剛那酒可烈?」
沈祁腦袋充血,耳朵里嗡嗡作響,其實哪裡聽得見他說什麼,人已經徹底蒙了。感覺到李眠楓在對他說話,只會下意識地點頭。
李眠楓又想烈是有多烈,又問:「比酒樓里的酒呢?」
還點頭。
他滿頭大汗,背後的衣服都被浸濕,漸漸透出水漬來。
李眠楓輕撫他的背,感覺手下的布料恐怕能擰出水來,擔心他在湖心曬得久了身體扛不住,商量道:「回去吧?」
沈祁繼續點頭,終於把胃裡全倒空了。支起身子想說什麼,太陽光明晃晃地耀眼。他眼前一白,頭重腳輕栽倒下去,跌進黑暗裡。
李眠楓眼疾手快把人拉住,好懸沒要去水裡撈他。喊他兩聲見不應,只好將沈祁平放在甲板上,把他的領口扯得鬆些。
陳思結束了同池魚的深情對視,問道:「回去?」
那不然呢?
李眠楓用手掌為不知是昏是睡的沈祁扇風,心道前幾天倒還真是辛苦師兄了。
帶暈船的人來坐船,可以稱得上是一種罪過。
回程的路有一段,他自己隨著畫舫晃悠,也開始覺得難耐。乾脆盤膝而坐,閉上眼睛假寐,心情倒是放鬆了。
沈祁的祭拜雖然結束的狼狽,但總算也在心裡給和張元平的這段情誼畫上了一個結束。小和山那邊,張久山恐怕是得了自己師兄什麼承諾,找到了續命的方法,暫緩尋找掌門繼任者的煩憂。而他捨不得殺張少源也在意料之中,對方被廢去武功,給了武林一個說法,縱使懷恨在心,他也有把握見招拆招。
似是萬事皆成定局,只差重啟武林大會,天下英雄一較高下,給隨文珮找到下一個五年的居所,他又可以回薈萃山莊釣魚去了。
可他細細想來,總覺得尚且疏漏的什麼。
對了,張元平身上那波及了沈祁的毒,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又為何混著合歡散?
*
屋外的太陽漸漸西沉,黃昏里,房檐都鑲著金邊。
石室無窗,透不進一絲光。屋內沒有掌燈,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許叔舟罕見地生出恐懼,只覺得眼前的黑霧中仿佛藏著什麼未知的危險,下意識地牽住身邊老七的手。
老七從他的手上摸到了冷汗與顫抖,藏在黑暗中的嘴角撇出邪邪一笑。
人五人六的,到底是個娃娃。
他用力捏捏許叔舟的手,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僵硬而寒冷——不僅是許叔舟,他也同樣在緊張,呼吸聲很粗重。
他們即將要面對的人,是很值得令人緊張的對象。
寂靜中,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哎呀,我遲到了,恕罪恕罪。」
這聲音輕柔 縹緲,像一層輕紗撫過臉頰——來自一個女子的聲音。
許叔舟手上冷汗如漿,強咬住舌尖才克制住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故作輕鬆:「哪裡,是我們來得早了。」
女子似乎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輕笑了一聲:「來得早,說明事情進行的順利。」
「談不上太順利。」許叔舟說。
「怎麼,他不喝?」女子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悅,臉上依舊掛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