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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22:52 作者: 正落雨
那液體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年歲,裡面有沒有棺材裡滲出來的水,已經綠得發黑。
沈祁一剎那毛骨悚然,幾乎快吐了。卻看見黎為龍在裡面攪和了一圈,已經摸到了要找的東西。
一卷竹簡。
那人拎著濕淋淋的竹簡朝沈祁走來,看得沈祁本能地後退了一步。黎為龍卻只是找了個離夜明珠更近些的地方,借著光亮將竹簡攤開來閱讀。
沈祁驚愕:「師叔在看什麼?」
黎為龍故弄玄虛:「驚訝什麼,沒聽說過干千年,濕萬年,不干不濕就半年嗎。」
意思是說這裡已經藏了萬——怎麼可能呢!且不說萬年木頭早就爛光了,光是這上頭的字,估計才過了百年都不到。
不知不覺,沈祁沒發現自己已經湊上去了。
黎為龍猛地把那東西往他懷裡一丟,頗為失望:「這東西不對,你師父也真是的,要緊的東西不拿出來晾晾,跟人家的小公子的情詩偏偏要刻在竹簡上扔棺材裡。」
沈祁被這一連串熟悉又陌生的詞句砸蒙了,沒顧得上嫌噁心,把那捲濕淋淋的竹簡接了個正著。
師父,小公子,情詩?
「你是說,這棺材中葬的是我師父的心上人?」
相隔不過一里,和游千刃一路摸黑前行的李眠楓忽然打了個噴嚏,懷裡那塊做工粗糙的破玉隱約發燙。
第54章 武林舊事 我師父,愛著一個和尚?
傳說,數十年前武林門派並立,彼此爭鬥不止,江湖血雨腥風,走在路上都很容易被人砍死。
後來有一位世家出身的公子,自小沉迷習武,後在闖蕩江湖時與某門派中的青年翹楚相戀,從此踏入武林。二人曾一同自創了冠絕江湖的武功,卻又迫於當時的混亂而一度分離。最終,世家公子的戀人死於一次門派爭鬥,公子下定決心扭轉武林局面,一手扶持五大門派,又將無數珍寶與武功秘籍藏於無人知曉的深山谷底,只留下一把名為隨文珮的鑰匙。每五年一次,由武林大會的勝者代為保管。
這故事江湖上任何一個人都聽爛了,就算是沈祁這種連五大門派如今的掌門人都分別是誰都說不明白的關外閒散人士也爛熟於心。
百年前的傳說可能是真道聽途說,但幾十年的傳說,親歷者俱在,其實應該叫武林歷史。不管這五大門派對於自己當年所受到的幫助再怎麼諱莫如深,光是五年一屆的武林大會就足以證明,不是別人傳的,就是真的。
沈祁自然知道,但也只是知道。
他自幼喪父,兒時便拜一位家族長輩為師,長在北方常年冰雪覆蓋的深山老林中習武學刀。每天就對著師父一個人,數月才下山進城一趟,長到十八歲頭回參加武林大會,就讓複雜的江湖形式直接嚇得遠走大漠吃土去了。如果說全天下還有一個武林人士跟這點武林舊事確實沒什麼瓜葛,沈祁毫不猶豫地認為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武功他會,秘籍不需要。萬貫家財他沒有,但是李眠楓送了他一間客棧。這就足夠了,這輩子也不差啥了,誰愛惦記什麼惦記什麼去吧。
但是今天,直到今天——
「你說,那位藏寶的高人是我師父?」
沈祁捏緊手中竹簡,已經泡得發爛的竹簡中滴滴答答地流下些污水,順著他的指縫兒滴落在地上。
「其實。知道這事兒的人也不多……」黎為龍瞥一眼蹲在不遠處不知道在忙活什麼的魏景明,壓低了聲音。
「你可別聲張,你那師父活著的時候是教了你點本事,去世了之後指不定能給你招來多少麻煩呢。別人不知道便罷了,一旦知道了,誰不想從你這裡打主意。」
沈祁眸色沉沉:「我從來沒聽師父提起過隨文珮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些東西藏在哪兒。」
黎為龍用腳尖點點:「現在不是知道了嗎,就這兒。知道了也沒用啊,打不開的。」
提及鑰匙,沈祁警覺起來:「你也是來找隨文珮的!」
黎為龍嘆口氣,扭過頭去背對著沈祁。他姿態毫無防備的架勢,沈祁略放鬆了一些,但依舊一手攥著竹簡,一手已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刀柄:「我想隨文珮並不在李莊主那裡,你找他也沒用。」
對方輕笑一聲,卻全是輕蔑的意思:「你可真信他,你知道李眠楓是個什麼脾氣的人?」
沈祁覺得自己喉嚨發緊,如鯁在喉,吐出來的語句卻絲毫不曾遲疑:「李莊主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裡自有定論。可師叔到底為什麼來這裡,今天非得解釋清楚了不可。」
「不然怎麼樣,你要砍了我?」黎為龍回過頭來白了沈祁一眼:「你就不好奇嗎,我知道的事情,李眠楓會不知道?」
黎為龍此言正戳中沈祁心中痛點。
五年前,他與李眠楓在武林大會上初遇。他是初出茅廬不懂規矩得罪了一干門派的毛頭小子,李眠楓是拔得頭魁聲明在外的正天府第一劍。他兩人分明天上地下,連年紀都差了整整十二年,偏偏是一見如故相知恨晚。
甚至還是李眠楓主動的,他沈祁又不太會說話。
承了情,把了酒,得了客棧,坐在大漠了吹冷風的時候,沈祁不是想過李眠楓到底圖什麼。
圖他武功高?圖他歲數小?圖他江湖經驗特別少?思來想去,沈祁唯一能夠說服自己的解釋竟然只有李眠楓其實什麼也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