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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6:09 作者: 林中有霧
    他從來權力爭奪之中的擺件。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件事情會波瀾不驚的過去時,三皇子突然遭到御史彈劾。彈劾的理由也很是抓人眼球,說是三皇子出售秧苗與民爭利。

    事情是有這麼回事。

    今年乾旱,京城雨水少,田裡的秧苗半死不活瞧著就不像是可以豐收的樣子。三皇子有好幾座莊子,底下的人費心費力開槽引渠,秧苗長勢旺盛。

    三皇子便讓人將秧苗賣了一半,只收取幾文錢免得那些農戶因為不用付出心血而糟蹋秧苗。

    所以在御史台彈劾時,三皇子心裡像是坐在的佛祖跟前一樣穩,這要是能被彈劾到,那他真的就是純純的冤種。

    別說三皇子不將這次彈劾當成一回事,就是其他人也不以為意。

    可偏偏皇上就因為此事動怒,在一眾朝臣面前狠狠斥責三皇子,說他「行事魯

    莽無狀,不堪大用」。

    那一瞬間,所有的鮮血都往腦部涌去,三皇子只覺得耳邊「嗡嗡」作響,又被當眾訓斥的窘迫難堪和無辜被冤的無能憤怒。

    而就在那時,他的目光瞥見了站在所有人正前方的太子。

    太子穿著儲君的蟒袍,威儀堂堂,無比風光,仿佛一生下來就與他們這些人渾然不同。

    三皇子因為憤怒快速膨脹的心被猛得戳了一個口子,炸得七零八碎。他生生忍下喉嚨間的那股腥味,利索地跪下認罰,接受所有朝臣打量估算的目光。

    姜若聽說這件事時,三皇子尋摸了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來找顧淮安喝酒。

    他們兩個人也沒坐在椅子上,而是一人拎了一壺酒,就坐在庭前的台階上一口一口喝著。

    三皇子已經喝到爛醉,見到姜若來也不將她當做外人,招呼著:「你要不要也來喝一杯?我今日帶來的酒水可不一般,外面千金難尋。」

    說完之後,他又往嘴裡扔了兩顆炒黃豆,「我現在就只剩下錢了。」

    「不要理他,他心情不好。」顧淮安朝著她伸手,牽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來。

    「怎麼心情不好,我現在的心情非常好,就沒有比這更好的時候。」他喝到睜不開眼,側過身身體不斷地朝著後面仰去,斜睨向姜若,說話語氣有點沖:「你也覺得我不好嗎?」

    「你發的是什麼瘋。」顧淮安握住姜若的手,將她擋在自己身後,不輕不重踹了對面的人一腳。

    三皇子被踹倒在地,索性就直接躺下了。

    暮色四合,他躺倒在灰白色的昏暗裡,赤紅的眼直直地望向天空,喃喃自語道。

    「我也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好的地方,怎麼再一開始就沒了上場的資格呢?」

    他學文習武,將一切事情努力做到最好。哪怕是之前受到過那麼多次打壓,他也覺得沒關係。

    帝王的縱橫之術嘛,未必是針對他。

    他對親情的最後那麼一點希冀,在今日的訓斥當中被輾軋得分毫不剩。

    原來不是平衡之術,就只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是被在意的那一位。

    胸腔里關著喧囂的情緒,無數的小人抓著牢籠的杆子,聲嘶力竭地吼著:「憑什麼呀!」

    是啊,憑什麼呀。

    顧淮安眸色逐漸變暗,同三皇子碰了碰杯,到底沒說什麼。

    喝到最後,知道消息的傅珠宜趕了過來,將三皇子接回去。喝醉的三皇子也不顧還有人在場,直接攬著她的肩膀,湊近她的脖頸,含含混混問:「你也不愛我,是不是?」

    傅珠宜覺得自己的一輩子的臉都在這裡丟沒了。

    她耳朵「唰」地一下紅了,將他的腦袋推開,一張臉冷了下來,狠狠擰了了他的胳膊內側。眼見著男人消停了些之後,她不好意思地同顧淮安和姜若打過招呼之後,才帶著三皇子離開。

    顧淮安牽著姜若的手也回去了。

    他沒有立即回到自己的屋,而是在先去了東屋看了看商商。豆丁大的人正在被徐嬤嬤抱著,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直跟在搖動的撥浪鼓轉動,時不時被逗得發笑。

    屋裡明亮燭光經過窗欞,落在男人冷硬的臉上就剩了極淡的一層。他的視線在朦朧的光線當中,逐漸變得柔和,仿佛穿越了無限的時間,陡然變得如同水般溫柔。

    姜若錯愕地見到這一幕,驀然就覺得有一支箭直擊胸口的位置,疼痛在鋪天蓋地的鮮血當中飛濺,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三皇子因為皇帝的斥罰而難受,埋怨著不公與偏心,想不明白為什麼都同樣是皇上的兒子,他甚至連同太子一較高下的權利都沒有。

    那顧淮安呢?

    他生來就是安王府的世子。這個身份與其說是保護,倒不如說早在一開始就註定他這一生都是在為太子鋪路。

    三皇子好歹還有疼愛自己的母妃,享受過疼愛。

    他卻什麼都沒有,就連安王對於他的感情也是克制而又帶著界限的。他日復一日在安王府中長大,按著別人原本安排好的軌跡前行,成為如同安王之於景豐帝那般成為太子的存在,成為一道最忠實的影子。

    可是太子對於他的信任少得可憐,甚至想要親自除去他。

    在所有人都告訴他不要追查下去時,顧淮安在想什麼?是否也像是今日的三皇子般,一遍遍詢問自己為什麼。

    姜若只覺得鼻尖泛酸,有股說不出來的難受,突然就明白了了他對商商的縱容與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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