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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6:09 作者: 林中有霧
事與願違的是,下午男人身上的溫度更高,身上的汗水不斷往外冒。姜若不斷用布條給他擦拭,還用一把編織地亂七八糟的蒲扇給人扇風,可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
她甚至生出一種世子爺會挺不過去的恐慌,心中的情緒一直被壓抑著。
在蒲扇斷了把手時,她一下子沒能夠忍住,直接哭了出來,眼淚嘩嘩地往外面冒著。她一邊哭,一邊將作為把手的木棍往蘆葦扇面里戳,給人繼續扇風。
誰知道沒有搖兩下,把手又斷了,飛出去的一節直接砸到男人的鼻樑上。這次固定蘆葦杆的木條再也支撐不住,蘆葦杆亂七八糟散落一地。
她直接哭出了聲,難過得不能自已。
不知道哭了多久時,突然聽到一句極為沙啞的男聲。
「姜若,我暫時沒死。」
她的眼淚直接掛在眼睫上,視線朝著男人望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男人已經睜開了眼,正瞧著她看。
「現在什麼時辰了。」
她沒反應過來,問什麼回答什麼,「已經是下午,具體什麼時辰奴婢也不清楚。」
顧淮安覺得臉上熱熱的,抬手摸到了一手的鮮血,看向坐著的小丫鬟。
小丫鬟搖搖頭,表明自己的忠心耿耿,「奴婢不是故意的。」
這點他倒是清楚。
他可能是因為剛受了重傷,身體沒有恢復過來,看上去像是昏迷不醒,實際上還是有些意識的。模模糊糊當中,他能感覺到有人守了自己一夜,不斷給自己餵水,餵藥、擦拭身體。
實際上,在他昏迷過去之前,他對姜若最大的期待就是照顧好自己。可顯然,姜若比他想像中要冷靜、堅韌很多,許多從小在深宅大院裡長大的姑娘不會比她好。
顧淮安身上沒有力氣,不想說話也不願意動彈,便看向旁邊石塊落下來的影子,估算現在是什麼時辰。
而他這種沉默不知在姜若眼裡會被理解成什麼樣。
他只突然感覺身邊靠過來一個軟軟乎乎的身體,就輕輕靠在自己的手臂,小聲解釋著「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碰到了。」
「我又沒怪你。」顧淮安握住她的手。
「可是你剛剛真的很像是生氣了,奴婢怕自己做的不好。」姜若眼眶紅得和兔子眼睛沒有多少分別,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
如果她會的東西再多一點,他們也不會陷入到目前的困境當中,最起碼世子爺受傷的時候,她是有能力保護他的。
顧淮安同她的視線對上。
她就蹲在他的身邊,衣衫因為撕扯布條變得亂七八糟,散落的頭髮中還夾雜著不知名的樹葉,眼睛腫到只有平日的一半大。
實在算不上什麼好看。
可她沐浴在晚霞當中,身上披著明明滅滅的樹影,眼睛濡濕透著亮,極為認真地同他說:「但是奴婢後面會好好學,總會有一天能夠不拖後腿,可以嗎?」
心湖漾起層層漣漪,顧淮安心中生出澀意,某顆種子飽脹破皮,落地生根發芽。
他的瞳仁是極為漂亮的墨色,深沉到窺見不得隱匿的洶湧,溫聲說:「好,不著急,我會慢慢教你。」
姜若鬆了一口氣,她生怕自己因為過於沒用被丟下。聽見世子爺肯定的話語之後,她才放心下來,直接坐了下來。
困意一波波湧上來,她強撐著同世子爺說今日發現的栗子樹和一大片野草藥,不知不覺歪著頭直接睡了過去。
顧淮安沒聽到聲音,偏頭看見已經闔上眼的小丫鬟,啞然失笑。
——
顧淮安醒過來,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他們打算在這個地方休息上幾日,順便找些能飽腹的食物帶在路上。
姜若自然沒有意見,倒是真的跟在世子爺後面學些在荒野存活的技巧。
不過她跟在後面,拎著世子爺用一張簡易的弓箭射中的野雞時,好奇問了聲,「世子爺,為什麼你會懂這麼多?」
「小時候學騎射,歲數稍微上來,跟著去平定匪亂,跟在將士後面雜七雜八會了一點東西。」顧淮安說得十分簡單,可事實遠遠沒有他那樣輕描淡寫。
安王擁兵,顧淮安作為皇上指定的安王府的繼承人,一直是當做下一任帝王的左膀右臂培養的。所以在同齡人都在玩樂時,他便已經開始由武師傅領著入門練習基本功,前前後後跟了大大小小十幾場戰役,最嚴重時渾身是血被人抬了出來。
姜若隱隱能猜到些,因為在替男人上藥時,她在他的身上見到了好幾處陳年舊傷。她不大能理解,安王是真的如同傳聞當那般,最為疼愛世子爺嗎?
她聰明地選擇沒有問。
晚上,兩個人將半隻野雞同栗子在一起燉湯,剩下的半隻野雞用削尖的木棍串起來烤。這些天他們吃的不是野果就是栗子,胃裡都開始反酸。
放姜若喝到第一口雞湯時,整個身體沒有一處不熨帖,都有幾分飄飄然的感覺。人不會做事便要會嘴甜,姜若稱讚道:「世子爺的手藝真好。」
顧淮安說她沒出息,卻還是將肉多的部分留給她。
晚上兩個人早早就睡了,第二日天剛亮就起來趕路。這一處特別偏僻,他們一連走了兩日,都沒有碰到一個人影,直到第三日的傍晚,才在某個山腳下發現一處破敗的土地廟。
「既然有寺廟的話,離著不遠應該就有村子。我們明日在這附近找找看,問清楚現在在什麼地方。」顧淮安用隨手撿來的一根木棍將門抵開,將角落全都檢查一遍,確定沒有蛇蟲,才同姜若交代一聲出去尋些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