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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6:09 作者: 林中有霧
她揪住自己的心窩,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那些人是亡命之徒,和淮安有血海深仇,他們能讓淮安活著?」
「我不知道你在鬧什麼,還有什麼理由鬧下去。淮安從頭到尾做錯了什麼?不是就是顧忌著念慈,對唐家多加照顧。」她指了指在旁邊侍候的唐稽山,「瞧見你哥了嗎,他甚至為你哥差點廢了雙腿。念慈如果知道我們這些人這麼對他的孩子該有多難過?我又有什麼臉面,日後去地下見她。」
她深深閉上眼,狠下心道:「既然你寧死也不願意嫁去嶺南,那麼唐家便會傳出你病逝的消息。」
「老夫人!」俞氏驚呼出聲,「這種話可說不得。」
唐昆月愣住,就連唐稽山也被嚇了一跳,連聲勸阻。
老夫人生出疲倦,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飛速地流失生機,可她還是強撐著,用一種冷靜到近乎殘酷的語氣道:「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拖累到整個唐家。」
唐昆月如遭雷擊,哆嗦著身體,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若是說先前還有些表演的成分,現在則完全是恐懼。
她跪下來,求饒道:「祖母,這次是我錯了,你幫幫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想去嶺南。」
「昆月啊,祖母往前教了你許多東西,今日便再教你最後一回。」眼淚沿著老夫人眼角的溝壑蜿蜒往下,她端坐在靠窗的凳子上,「任何時候,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俞氏,帶著她下去吧,這段時間讓她不必出門了。」
俞氏哭著將女兒一把抱住,抹著眼淚將早已失魂落魄的唐昆月帶了下去。
等人都離開之後,唐稽山才忍不住問道:「祖母,就真的沒有一點轉圜的餘地嗎?」
唐老夫人如同一尊泥塑的雕像,沒再說話。
——
姜若等到後半夜時,被熱醒過來,只感覺身邊放了一個大烤爐。可這明顯不對,秋天的夜晚怎麼會這麼炎熱。
她一下子驚醒過來,伸出手去在男人都額頭貼了貼,發現世子爺身上的溫度驚人,顯然是發燒了。
「世子爺?」她爬起來,推了推身邊的男人。
男人陷入昏迷當中,沒有一點兒反應。
她慌亂地爬起來,解開男人的衣領,裡面是潮濕一片。
這應該是由傷口所引起的高燒,倘若高燒不退,怕是都能將人的腦袋都燒糊塗。
她一邊想著散熱的方法,一邊忙將男人的衣服拉得更開,企圖讓他體溫下降。
不過這樣的效果不是很明顯,最好還是要用冷帕子敷著,最好還要用溫熱的水將男人身上擦一遍,免得溫度降下來之後寒氣入體。
當時為了安全,他們選的這塊落腳地離江邊很遠。她要是想取水,就要穿過一片雜亂的荒草地,再走過蘆葦叢。
不可名狀的黑夜肆意張揚炫耀著自己的勢力,她安排風吹動荒草,吹動乾涸發焦的蘆葦葉,吹動人在黑暗中自以為安全的信念。
姜若的能輕易地聽到蛐蛐聲,樹葉摩擦的簌簌聲還有類似於某種東西爬行草地的嘶嘶聲。
這一切都將人心中的懦弱和膽怯無限放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站了起來,大口喘著氣,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江邊跑去。
她的身體緊繃住,到江邊的時候,背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被江邊的冷風一吹,她打了個哆嗦,將衣服往裡攏了攏之後,開始取水升火。
等利用早前留下來的餘燼將木柴點燃,等將水煮熱之後,才將自己裡衣的一角撕下來浸濕,擰乾之後又重新折返回去,給人擦汗。
她後半夜未曾有半刻合上眼,一直在兩地之間來回奔波,可直到天放明,男人身上的溫度都沒有降下去,也沒有任何意識。
比起昨日來,他的情況差上很多,整張臉都泛著紅色。她嘗試著去探他的呼吸,剛接近時,就感覺手背被他的呼吸燙到。
這種情況必須要用藥。
姜若想起世子爺昨日隨便提過一句在靠南邊的林子裡找到草藥,回想著昨日清洗草藥時草藥的模樣,等天放亮之後就直接去了南邊的林子。
這時候她不斷慶幸,當初以為自己要去江南,提前和芙蓉學了一點簡單的藥理知識。再加上運氣不錯,在南邊林子裡轉悠了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就已經找到大部分所需要的藥材。
在往回走的路上,她還找到一顆野栗子樹,在下面發現許多落下來但是表皮完好的栗子。將野栗子從殼裡
取出來就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她手上被戳得稀巴爛才剝出來一小捧。
她忍不住去想,昨日世子爺在身上帶傷的情況下,又是怎麼做到尋找食物、安排住所等一系列的事。如果世子爺不做,事情大概率是要落到她的頭上。這可不講究什麼男女分別,她是奴婢,原本就應該要照顧自己的主子。
可她卻成了被照顧的那一個。
一種莫名的情緒在心頭蔓延開來,她鼻尖發酸,抬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徐嬤嬤確實沒有說錯,世子爺是個好人,所以無論如何,她也要在世子爺醒過來之前安排好所有事。這個信念支撐著異常疲倦的身體,她加快步子走到小河邊,將草藥處理好。
等將藥和栗子糊給人灌下之後,她就坐在男人身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盼著人什麼時候甦醒過來。倘若……倘若這樣也沒有任何效果,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