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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6:09 作者: 林中有霧
姜若如同被某種兇狠的食肉動物盯上,渾身的雞皮疙瘩竄起來,緊緊握住手中的石頭。
「想要逃跑?」領頭的人聲音粗獷,倒是沒有動怒,「可惜遲了些,現在就要帶你們離開了。」
說完,他抬起左手,往後做了個動作。後面穿著黑衣的大漢便貫入進來,如同提著個小雞崽子般直接將姜若從地上提了起來。
力氣大到她都懷疑自己的肩膀都快要脫臼了。
她狀著膽子問:「你們要將我帶去哪裡?」
「帶你們去一個該去的地方。」
領頭的人偶然偏頭,瞧見了被人抓著往前走的小丫鬟,眼裡閃過一絲驚艷。在這麼昏沉的環境當中,小姑娘仍舊白得驚人,比他在邊關喝過的馬奶酒還要白。瞧這一雙眼睛,水生生的,多惹人疼惜。
就是命不大好。
他眼神瞬間就冷了,命令道:「都給我快點,還要布置場地。若是誤了時辰,別怪……」
那一個眼神,鋒利地像是埋藏在極寒之地的利刃,讓人聞到死亡的氣息。姜若打了個哆嗦,雙腿忍不住發軟,幾乎是被人拖著往外面走。
他們很快就來到京城附近的江口。
這裡地形有些特殊,周圍山坡起伏,將一條湍急的江河約束在中間。秋日河流枯竭,江水水位往下降了不少,將修建在江口旁邊的瞭望台承托得越發巍峨。
頗有江上一孤舟的寂寥。
姜若被壓上瞭望台,就絲毫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思。
她同唐昆月一般,全都站在圍欄外延伸出的那塊小小木板上。江面上冷風簌簌,風將她的衣袖吹得鼓起。仿佛力道再大些,她整個人便會直接被墜下去。她低頭往下看了看,足足有十來米的高度,窄窄木板之下是一條奔流不息的江河。
掉落下去,會瞬間被江水淹沒,是真正的死無葬身之地。
她只看了一眼,恐懼撲面而來。她迅速閉上自己的眼睛,不敢再低頭看上一眼,在冰冷的秋風中瑟縮成一團。
顧淮安趕過來時,那一群人正在喝酒聊天,藉助酒勁來抵禦寒冷。
領頭的人瞧見顧淮安孤身一人前來,又在他穩穩站立的雙腿上掃視過去,挑了挑眉,神色不明地稱讚道:「他們都說是世子爺受了埋伏,廢了雙腿,可我從來不信這句話。瞧瞧,我們世子爺這筆挺的身形,巍巍如青松,哪有半分瘸了的樣子。」
「項黎嶸。」顧淮安叫出他的名字。
項黎嶸臉色瞬間扭曲起來,「世子爺還記得我。 」
「自然記得,儋州項家,還是我親自領兵去抄家。」顧淮安說,「項老爺子遠慮在前,提前送你出儋州,是希望你隱姓埋名活下去,延續項家的血脈。現在你來到京城,是為了找我報仇?」
在聽到顧淮安提及到自己的親人,項黎嶸面部扭曲,「世子爺居然還記得項家,那你可記得自己殺了項家多少人?一百二十六人,甚至連我那已經懷有身孕的嫂子都沒有放過。現在卻輕飄飄地來問我,是不是找你報仇,難道我不該報仇嗎?」
顧淮安其實有點兒想笑。
項家的人命是命。儋州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當年在儋州,項家幾乎是土霸王一樣的存在,聯合王、錢、李、趙四家把持儋州六成以上的土地。
他們頭一年以極低的價格將所種植的水果全部出售,儘可能壓低其餘百姓種植的水果的售價。明明是豐收的季節,卻逼得那些百姓不得不賣地賣兒賣女,賣身為奴,用以極其血腥的方式擴張著自己的勢力。
而那些賣身為奴的人已然失去了為人的基本人格,如同寵物一般輕賤、玩樂甚至虐殺。
死在這五家人手裡的百姓不計其數,項家這個從白骨堆里繁盛出來的家族,純粹就是死有餘辜。若不是項老爺子在最後反水另外四家,散盡家財只為留項黎嶸一條命,他還能放項黎嶸出儋州?
不過說這些已經全然沒有意義。
他沉聲說:「現在我已經站在這裡,這同她們兩個人沒有什麼關係。」
「怎麼說沒有關係呢?」項黎嶸咧嘴,帶著惡意地笑著:「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裡一個是你的表妹,另一個是你最喜歡的奴婢。」
他緩步走到唐昆月站著的那張板上,成功聽到唐昆月的驚呼聲。
唐昆月此時才真正覺察出害怕,怒聲訓斥:「你敢。」
「唐姑娘,我有什麼不敢的。」項黎嶸反問,緊接著走到站著姜若的那塊木板上。
原本站在木板上的男人走開,項黎嶸嘗試著往上踮踮腳,木板另一頭站著的姜若跟著晃動,差點兒直接從木板上掉下去。
她的一張臉變得青白,幾次差點喘不過氣來,
縮著肩膀往下彎腰,努力想要站穩。
項黎嶸見她害怕的樣子,開懷大笑,木板晃動得更加厲害。
顧淮安眼皮子直跳,沉聲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別著急啊,我這不是還沒開始問。」項黎嶸臉上沒了笑意,往後指了指兩個人,「我就是想問,若是你只能選擇救一個人,你想選誰?」
他的話音剛落,唐昆月就緊張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美人盈盈落淚,喃喃出聲:「表哥……」
姜若今日受到的衝擊過大,才從世子爺的腿居然是好的中回過神,又被逼著知道原來這次不是夫人綁她過來而是她被當做威脅世子爺的一個添頭送過來的,現在又要等著世子爺從她和表姑娘之間選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