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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6:09 作者: 林中有霧
顧淮安原本在聽她說話,放下手問了一句,「醉春堂人很多嗎?」
姜若看向世子爺的眼神有些微妙起來,醉春堂做的就是男人的生意,世子爺當真不知道?她的視線不自覺往下,又強行克制往旁邊看去,放低了聲音,「喝花酒一般不是晚上嗎?況且醉春堂一直有些名氣,晚上自然有不少人來。」
男人的目光幽深起來,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晚上人確實不少。」
姜若不再開口,怕最後再牽連到她自身來。
不過要抵達之前,她還是得了世子爺一句保證,「府上沒什麼危險,若是有出門的需要,讓長喜跟著你。」
說完之後,長樂便上車,打開車壁旁邊一個旋鈕。只聽見鐵鏈轉動,馬車後壁便從中間緩緩往兩邊張開,一道斜坡慢慢放下。
長樂粗壯的手臂扶上輪椅,穩穩地推著人下去。
姜若頭一次見到這樣的馬車,不免瞠目結舌,眼見著人都已經下車了,她才忙著跟了上去,直接進了一座沒有牌匾的府邸。府邸門口站著兩排侍衛,雖然侍衛都穿著灰撲撲的常服,可腰間跨著的長刀寒光閃閃,讓人望而生畏。
她猜想,裡面應當是有位大人物在,既好奇又有些緊張。
不過世子爺顯然是常來,門前的守衛見了人,連忙行禮。
有個管家模樣的人從裡面走出來。他面上白淨,約莫四十歲左右卻沒有蓄鬚,穿著打扮也極為體面。他見了來人之後,小步快走上前行禮,躬著身子,畢恭畢敬道,「太子和韓郎中他們在說話,讓小的見到您就請您直接過去。」
姜若聽他聲音說不出來的尖細,便多看了他一眼,沒想到被抓了個正著,不免有些尷尬。
而管家渾不在意這點小事,還朝著她和善點了點頭。
她暗自告誡自己要謹慎些,不可再隨處亂看。等世子爺進了內院之後,她就和其他下人一樣等在兩邊的抄手遊廊上。
今日來的人應當不少,跟著的下人也多,幾個彼此認識的就湊成堆,聊聊時下京城中有哪些熱鬧事。別看都是下人,可家裡主子都是當差的,連帶著她們消息也靈通起來,什麼邊邊角角的消息都能說上幾句。
現在,他們談論最多的還是戶部蔣侍郎家千金和清河公主小兒子的婚事。先皇子嗣眾多,清河公主只是先皇醉酒之後同一位宮女春宵一度有的。因為這事也不體面,先帝一度不喜這位女兒,就是清河公主成年之後也沒能賜下封號和府邸。還是皇上繼位之後,才給清河公主應有的待遇。
不過在京中,清河公主一向低調,也就在給小兒子提親時才闊綽了一把,抬了不少聘禮出去。
這麼比起來,蔣家女算是高嫁。
蔣侍郎雖然位居三品,奈何起家江南耕讀人家,家底不豐。現在京城中不少人都在看笑話,看蔣家到底給得起多少嫁妝。
不止外面說,裡間也在討論蔣侍郎。
戶部徐尚書今年已過古稀之年,連番上了兩次摺子請求告老,聖上按著理解挽留。原本到年底將戶部的帳一清,徐尚書再請致仕,皇上也會答應下來,在從左右侍郎中選出一位尚書,身處戶部的韓暘之也會跟著動一動位置。
可偏偏出了青海軍需被貪的事,聖上到底是什麼心思底下的人也摸不透。
韓暘之是韓家的嫡長孫,在歷練今年,如今也是韓家的領頭人物之一。他穿了一件鴉青色直綴長袍,這段時間在各路奔波,不停捻動著蓄著的短須,偏頭在和太子說京兆府那邊送來的消息。
「輕眉跳了舞,被鴻臚寺王大人的次子糾纏,一路到三樓的樓梯間二人才分開。而那王遠行說,他同輕眉分別就準備回去。他只在二樓逗留一會,和幾個姑娘說了兩句話,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就知道輕眉出事。」
「醉春堂主事的媽媽說,四樓放著女人胭脂水粉之類的存貨,平日只有人把手。恰好那天……宴之過去,打手都去了三樓,沒注意到有什麼。」
「熊家這段時間不少人盯著,都沒有人出去。」
太子沉默下來,心下失望,面上端得住,安慰道:「表哥這段日子辛苦了。」
韓暘之連忙拱手,跪了下去,面容堅毅,「這是臣該做的,說起來也是宴之莽撞,微臣在這裡的替他賠個不是。」
韓家這些年為自己做了不少事,太子雖然失望沒找到突破口,倒是也不會因此怪罪下來。他親自將韓暘之扶起,給了韓暘之定心丸,「宴之也是孤的表弟,對孤赤誠一片,自然不會怪什麼。」
韓暘之身子還沒完全起來,就聽見太子笑盈盈開口,「只是表哥還是要多教教宴之,孤身邊能信任的人不多,表哥和宴之還要幫幫孤才是。」
秋日天冷,他的額頭卻往外冒冷汗,剛要爬起的身子重新跪了下去,「臣同韓家自然願為殿下效勞。」
太子笑容溫潤,將韓暘之扶了起來,準備說話時,眼角的餘光瞥見剛剛進來的顧淮安。
不注意也不成,現在怕冷的人最多穿得厚實些,男人卻披了件狐皮大氅,任由誰都會看上兩眼。
他自小同顧淮安一處長大,又是堂兄弟,語氣自然些,「你這病還要到幾時?」
「說不好。」顧淮安對上太子看過來的目光,將大氅脫下,交給身邊的長樂。
長樂拿了東西,立即悄無聲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