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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6:09 作者: 林中有霧
    「那你看見什麼?」

    她縮了縮肩膀,抿唇道:「奴婢不知道和案子有沒有關係,但在輕眉墜樓時,曾抬頭看見有個男人站在四樓的樓梯口。他……發覺我正在看著他,還衝我招了招手。」

    那樣的場面說不出來的詭異,以至於現在回想起來,她都覺得身上冒出寒氣,「他全身裹著披風,四樓光線昏暗,奴婢不知道他的樣子,只記得他很高很瘦。因為害怕也弄不清楚什麼情況,所以在韓公子問起時,奴婢沒有敢多說什麼。」

    她說謊時,濕潤的眼睛眨了眨。

    害怕倒是真的,更多是因為不想沾染麻煩才不肯多說。

    她能看見男人朝著自己看了一眼,但仍舊沒又改口,咬死自己是因為弄不清楚情況。

    顧淮安沒想計較這點細節,問了另個問題,「那你之前可曾見過輕眉?」

    「應該是見過。」姜若回憶著,「今日在正廳,第一個出場的人就是輕眉姑娘。不過奴婢那時候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道她舞跳得特別好,有貴客特別欣賞她,要求她作陪。今日是貴客臨時沒來,她得了空子才去正廳跳舞。她跳了一支舞就直接走了,倒是有位公子追了上去。」

    信和來稟報說熊侍郎今日並沒有出府,這倒是對上了。

    那輕眉為什麼會死?還死在這個關口上,顧淮安不相信什麼意外。他沉思,一邊用手打著拍子,又問了一句,「可還記得她出去到出事,大概多久?」

    白淨的小臉皺起來,她那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學著怎麼撩撥男人上,還真沒注意輕眉離開多久,倒是後面每個人彈奏的曲子記得清楚。她對世子爺說了曲子名,有些不安地看向男人,怕他誤會自己隱瞞什麼,乾巴巴補充道:「真的就只記得這麼多了。」

    按照她說的時間,從輕眉離開到事發至多不過半個時辰,再除去輕眉擺脫男人糾纏和上四樓的時間,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京兆府那邊送來醉春堂里客人以及下人的筆錄,無一人提及有異常的聲音。

    想到這裡,顧淮安覺得醉春樓神秘極了,也不知背後的東家是個怎樣的人物。

    不過出了這檔子事 ,熊侍郎的嫌疑倒是洗清了,畢竟沒有對著自己人下手的說法。

    只是兵部有關軍事,戶部與民生休戚相關。皇上同世家博弈,將兵部和戶部當做自己最後的底線,重要位置上安排的都是自己。可現在,這兩個部門出現了問題,所以是誰呢?

    顧淮安慢慢想著。

    姜若見世子爺沒再盯著自己,小小鬆了一口氣。這一日她過得驚心動魄,又接連被恐嚇,甚至差點捲入到命案當中。往常她覺得呆在世子爺身邊恐怖,現在卻覺得沒有比這更為安全的地方,最起碼世子爺暫時不會要了她的命。

    此時坐在腳踏木上,她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睏倦就涌了上來,腦袋忍不住一點一點的,最後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出奇地做了個夢,夢裡她去醉春樓,還是去三樓看人彈琴唱曲兒。她躲在後面看熱鬧,高興的時候還跟著後面學了幾個動作。

    緊接著畫面一轉,氣氛壓抑緊張起來,她來到樓梯口,有個聲音一直催促她往下跑。夢中的她根本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卻會本能地感到畏懼。猶豫不敢前進的時候,不知是誰在後背推了她一把,她不受控制地滾落下去。

    而就在這時,她眼睜睜瞧著才跳過舞的輕眉如同輕燕般從天而墜,落下時砸出滿目的鮮紅。

    她驚懼萬分,下意識抬起頭,看見身披黑色斗篷的男人朝著她揮揮手。可能是因為氣氛過分緊張,她猛然醒悟過來,這哪裡是在對自己招手,分明是在數自己在什麼位置。

    這個念頭一生出,她全身的雞皮疙瘩猛然躥了起來,生出無窮無盡的力氣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停地往樓梯下面跑。可這樓梯就像看不到盡頭般,她怎麼都跑不到下面一層,只能聽見自己的越來越重的喘氣聲和身後越發清晰的腳步聲。

    那一刻,她甚至是絕望的,仿佛已經看見黑衣人已經追上來要自己的命。

    恐懼中,她不停哆嗦著,眼尾滲出淚水,搖頭說:「不要……」

    她是真的不想死,她的生活才剛剛開始,還要贖身,還要將娘親和妹妹接出來,怎麼可以就死在這裡呢?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一條在的岸邊苦苦掙扎的魚,突然從天邊出現一隻手,將她撈了起來,重新放回到池塘中。溫暖逐漸代替陰冷,她的四肢漸漸有了知覺,再往下走時沒了那些恐怖的場景,而是一片熾熱的火山。

    安王府坐府的陳大夫被連夜請了過來。

    陳大夫出身醫學世家,他的父親曾是太醫院院判,不小心捲入後宮爭鬥之中直接撒手人寰,連帶著陳家人在京城中都受到打壓。走投無路之際,安王幫了陳家一把,他便成了安王府的做府大夫,負責世子爺的病情。

    半夜被叫醒時,他還以為世子爺的病情又有了惡化,背著裝滿瓶瓶罐罐的藥箱趕過來後,結果看到世子爺床上躺著的女人時,他的表情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微妙中還帶著點不敢置信。

    顧淮安捏了捏眉心,「她魘住了,發熱叫不醒,替她看看。」

    他身上穿著最簡單的中衣,外面只披了件外衣,隱隱有些不耐煩。

    陳大夫連忙低下頭,不敢多問什麼,而是替女子診起脈來。手指搭上女子的脈搏之後,他頓了頓,忍不住摸上自己沒多長的鬍子,片刻之後又換了只手診斷,還是有點不大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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