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2023-09-10 19:16:09 作者: 林中有霧
她身子一顫,沒敢說什麼,腦子卻在飛速轉動起來想想到時候該怎麼脫身。
京兆府的人來得很快,為首的穿著青色官袍,先將在場的人掃過一遍。在見到韓宴之時,他眼神一頓,小跑過來拱手就要行禮。
韓宴之抬手,阻止他的話,「這裡就交給你,這名女子的死實在蹊蹺,你查查有沒有旁的線索。」
青袍小官點了點頭,見他手中拉著個姑娘,遲疑道:「這是……」
「這是重要人物,就是不怎麼配合。」韓宴之扭頭,「既然不配合的話,就送到能讓她開口的人哪裡,你不必多問了。」
韓宴之將醉春樓的事簡單交代一番,直接拉著女子出了門。
秋日天涼,出門被風一吹,姜若牙齒都在打顫。她被來得及說話,就聽見男人吹了一聲口哨,一匹白色的駿馬飛奔而來。男人翻身上了馬,她本能逃跑時被人抓住肩膀扔到馬背上。
「駕!」
馬兒跑了起來,顛簸當中她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腦袋裡面也像是搖均勻了,除了難受就根本想不起來任何東西。
她被抓下馬時,四肢癱軟,忍不住扶著牆邊乾嘔起來。因為一天沒怎麼吃東西,她什麼都吐不出來,反而被逼出來生理性的淚水。
小姑娘頭髮和衣衫都是亂的,虛弱地扶著牆壁,小臉煞白,一雙仿佛被潤洗過的眸子氤氳著淚,說不出來的嬌弱。
韓宴之今年才領了差,第一個差事就被弄砸了,心裡正是煩躁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心思,反而覺得女子就是麻煩,一把提著衣領帶著人翻了牆。
「我可告訴你,等會你最好說真話,不然有你苦頭吃。」
姜若心裡發沉,因為他這句話,捏緊了手中的拳頭。可走著走著,她就覺得不對勁,這一草一木怎麼這麼像是安王府上。那種詭異的感覺讓人極為不舒服,而這種不舒服在見到徐嬤嬤時,升至頂端,整個人都僵硬住。
徐嬤嬤也驚訝地張開嘴,很快反應過來,給男人行禮,「韓二公子好。」
「你們世子爺呢。」韓宴之沒察覺到異樣,直接問。
「在屋子裡看香料。」
韓宴之就要進去找人,結果沒拽動手中的人,不禁朝著後面看了眼,就看見女子臉色煞白,甚至額頭上都是虛汗。他樂了,「你怎麼了,一開始怎麼沒見你這麼怕。」
徐嬤嬤也望過去。
姜若心裡是真的怕了,牽扯命案只要她咬死自己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還有一絲被放出來的可能。可要是……要是世子爺知道她去煙花柳巷,知道她學那些勾人的法子,她怎麼解釋?
一時間,恐懼和被人剝光了羞恥感涌了上來,氣血逆行,她哆嗦著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是被人硬扯著進屋。
屋裡的瀰漫著一股好聞的薰香味,淡淡的,類似於草木的清香。
先是看到衣角,她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膝蓋砸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光是聽見聲音都讓人覺得牙疼。
顧淮安手上一頓,壓好的木質香料頓時缺了個口子,轉頭朝著來人的方向掠過去,再看向站著的韓宴之,眉頭一挑,要個解釋。
韓宴之也從驚訝中回過神,走到旁邊坐下來,老老實實交代:「我今日去醉春樓準備找輕眉姑娘,被人攔了下來。結果那群人不長眼,我同他們直接打了起來。誰知道在這個時候,輕眉姑娘從四樓墜了下來,當場沒了氣息。我過去的時候,這個女的就在現場,看見了所有過程,愣說自己沒看見。」
「送去京兆府,大理寺,再不成直接讓人送去刑部。」顧淮安低下頭拿起旁邊的帕子,下頜抿成一條直線。
他擦了擦手,這才認真看向韓宴之,問道:「連善後都沒想好,直接去做事?憑的什麼,難道是韓家的身份?」
韓宴之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出身世家韓家,是太子的親表弟,說出去在京城很有幾分面子。不過他自幼在韓家的祖地長大,心高氣傲,正是年少輕狂的時候,認為自個十分了不起。可最近回了京城,他才猛然發現,比起已經入朝為官的哥哥韓暘之,他就什麼都不是,這才想要卯足勁證明自己。
韓暘之入職戶部,同兵部對接糧草的人正是他。這次徹查青海一案,韓暘之也需配合太子,可查來查去案件進展不大,被熊侍郎擺了一道甚至進入了死胡同。
他這才想要插手,覺得找到輕眉問問話說不準能找到線索,所以單槍匹馬去了醉春樓。
誰知道輕眉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今天死了。若是不能查出個是非曲直來,太子和哥哥一定會狠狠訓他。
顧淮安面色冷下來,「這同你我無關。」
那種輕視讓韓宴之憤怒起來,他捏緊雙拳,「我知道今日之事是我有些莽撞,但這個女子是真的有問題,見到我面露驚恐。我怕她知道點什麼,在牢獄中被人滅口。」
顧淮安將帕子放下,抬頭看對面的人。
燭光之下,他的瞳仁漆黑,如同一汪不見底的深潭,慢聲道:「讓你哥哥來找我說話,你還不夠格。」
韓宴之被噎住,面上五顏六色,沒有比這還憋屈的時候。他猛得將桌子一拍,往外面走去。
顧淮安沒抬頭,氣定神閒拿著毛刷將三角瑞獸香爐中的輕灰掃去,動作流暢不染凡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