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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0:04 作者: 客柞
姐弟二人進門的瞬間, 屋內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轉來。
緊跟著為首的年輕女人雙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紅, 兩姐弟走進屋的功夫, 女人已經留了滿面的淚。
但她很快抬手擦掉了臉上的眼淚,上前一手摟住一個, 將姐弟二人摟進了懷裡。
女人沉悶、壓抑的哭聲在耳旁斷斷續續地響起。
吳鹿洺尚且還處在沒能完全處理這個局面的境況下時,對過去還有殘存記憶的吳鹿櫚忽然很輕的, 帶著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媽媽?」
簡單的兩個字成了擰動水閘開關的推力,女人一瞬間緊摟住姐弟二人, 如泄洪般悲痛地哭出了聲。
這年夏天, 吳鹿洺和吳鹿櫚離開了夏日陰涼的福利院,來到空氣濕熱的南方。
吳鹿洺沒在南方感受太久的濕熱,就住進了溫度適宜的病房。
這年的冬天依舊斷斷續續的高燒難退,卻沒有往年那樣難熬。
他的病房裡永遠不會缺人。
那日來到福利院的,他和吳鹿櫚的媽媽、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總會交替著留在病房。
每當吳鹿洺燒得意識不清時, 都會被摟進溫暖的懷抱,耳旁是或年輕或年邁但都同樣溫柔的聲音:「乖寶不疼,馬上就會好了, 等明天獎勵你糖吃。」
於是燒退去的白日, 他都能得到一粒水果糖, 看吳鹿櫚含著同樣的水果糖坐在他病床前,笑眯了眼睛跟他講在學校里遇上的趣事。
有時候夜裡燒糊塗的時候,吳鹿洺還是會恍惚身處在冬日裡算不上溫暖的集體宿舍里。
早餐是一成不變的雞蛋和麵包,午餐和晚餐里只會有一餐有肉,曬在陽台上的襪子不知道會被那個粗心弄破自己襪子的小孩偷偷穿走,要給吳鹿櫚買一塊她喜歡的蛋糕,就必須付出給來福利院送食物大叔兩份蛋糕的錢。
吳鹿洺在醫院住到來年開春。
回暖後他被吳雲汶接進了一棟大而安靜的別墅,好在吳雲汶將他和吳鹿櫚的臥室安排在了一處。
朝陽的一個大房間,房間裡半邊是藍色的牆,半邊是粉色的牆。
兩人的床各挨一邊,粉色的床邊堆著毛絨玩具,藍色的床邊擺著機器人飛船。
吳鹿洺上學的第一天,吳雲汶將他送到學校門口時,抱著他溫聲在他耳旁說:「乖孩子,現在有媽媽在你身邊,媽媽不會讓你和你姐姐再受任何委屈,在學校如果有人欺負你,你就和媽媽說,媽媽會替你解決一切麻煩,明白嗎?」
陌生的話令吳鹿洺久久沒能給出回應,但在對上女人溫柔關懷的視線後,他最終點了點頭。
吳雲汶輕輕地揚起笑,揉了揉他的頭髮,又去抱一旁的吳鹿櫚。
吳鹿櫚這半年長胖了不少,氣色也紅潤了不少,她趴在吳雲汶懷裡,乖巧地點頭應和,而後像個小大人似的拍拍胸脯說:「媽媽你放心,我會把弟弟照顧得非常非常非常好的!」
但其實她照顧不到。
兩人差了一歲,吳鹿洺住院的那半年吳鹿櫚已經正常入學。
因此兩人差了一級。
吳鹿櫚在二年級,而吳鹿洺只能進一年級。
吳鹿洺在福利院時沒夠到讀書的年紀,因此第一次踏進教室,他罕見地出現了些許緊張的情緒。
站到講台上時迎上底下幾十雙天真好奇的眼睛,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講台下白白嫩嫩、眼裡有光的幾十個小孩和他在福利院見過的哪一個都不像。
他簡單介紹過自己,在老師熱情的帶領下坐到安排好的座位後,周圍頓時擠過來好幾個腦袋。
稚氣的聲音在耳旁嗡嗡響個不停。
「你的臉好白呀,媽媽說臉特別白是因為生病了,你生病了嗎?」
「你會寫你的名字嗎?我昨天剛學會寫我的名字哦,我寫給你看!」
「你今年幾歲呀?從哪裡轉學過來的?」
吳鹿洺緩慢地將背在身上的書包放下,他像是忽然被從寒冷冰山裡拽到烈日暖陽下,慢吞吞地將書包塞進書包後,才開始一一回答起了周圍人的問題。
對新學堂的適應融進初夏微躁的風。
在南方的濕熱徹底來臨前,吳鹿洺終於不再每日做身處福利院的夢。
初夏的午後已經有盛夏的勢頭。
但滿身活力的小孩在難得能盡情飛奔的體育課上,仍舊無比熱情。
「跟我們一起去踢足球吧。」同桌一邊有些笨拙地換上球鞋,一邊對吳鹿洺說,「踢足球真的非常有意思的!你玩過一次就一定會還想玩的!」
吳鹿洺從書里抬起頭。
這已經不是同桌第一次邀請他踢足球了。
最近天色變暖,他的氣色好轉許多,在周圍這些小孩看來,就是他「病好了」。
因此以前礙於他生病一直沒邀請他的同桌開始多次邀請他參加體育課上的體育運動。
吳鹿洺仰頭腦袋看了眼窗外湛藍的天。
他之前拒絕過很多次,這一次沒再拒絕。
同桌看起來很開心,一手抱著籃球,一手搭上他肩膀,說要給他介紹他最好的幾個一起踢球的好朋友。
吳鹿洺就讀的小學是一所私立貴族小學。
學校占地面積大,光是供學生體育運動的場所就分室內室外占了好幾處地方。
體育館建築的左側有一大片專門的足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