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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9:10:04 作者: 客柞
「沅哥……」吳鹿洺懷疑自己沒能夠發出聲音。
但溫斯沅很快回應了他。
「劃了一下,不要緊,有點血,你先別看。」
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不見起伏。
吳鹿洺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得厲害,恍惚間他好像聽見了徐琪麒的驚呼聲,而後溫斯沅說去醫院。
去醫院的整個過程吳鹿洺已經有些記不清了,他甚至忘了是怎麼站到的急診病床前。
直到手被溫斯沅拉了一下,剛脫下上衣的溫斯沅頂著一張失了血色的臉,卻神色平靜地對他道:「小洺,去洗個手,洗完手回來這邊就好了。」
吳鹿洺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地照著溫斯沅說的做了。
等他進到醫院的衛生間,站在洗手台前要去開水時,才發現右手手心裡一片乾涸的血漬。
是溫斯沅的血。
溫斯沅一路上都沒讓他看。
吳鹿洺垂眸看著手心裡的血看了好久,才打開水龍頭,緩緩將血漬洗掉。
洗完後他沒有馬上回急診,而是在走廊里找了個位置坐下。
冰涼的水流已經沖刷得他腦袋清醒了不少。
溫斯沅支他出來,肯定是不想讓他看到傷口處理的過程。
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腦袋磕到身後冰涼的瓷磚,視線略過窗外的鬱鬱蔥蔥,最後跟著一隻從樹枝上飛走的鳥兒飄遠。
不知道過去多久,口袋裡的手機震到腿發麻,他才反應過來是有電話。
來電顯示是徐琪麒。
接通後徐琪麒的聲音瞬間響起:「弟弟你去哪兒了?老溫這兒好了,但是要掛兩瓶水,我就給他轉了病房,你上八樓來,我去交個費。」
吳鹿洺掛掉電話找到八樓,徐琪麒已經在電梯口等他。
給他指了病房,徐琪麒就直接坐電梯走了。
是個雙人病房,但病房裡就溫斯沅一個人,另一張病床空著。
大中午太陽正烈。
病房的窗簾拉了大半,以至於大半個病房都落在陰影里。
溫斯沅靠坐在近門的病床上,身上已經換好了病服。
病服穿得工整,叫人絲毫無法窺見內里。
他的臉色比剛到醫院時稍微好些,這會手背上扎著針,正在掛水。
門開時溫斯沅朝門口看來,見著吳鹿洺和平時相處時無異地出聲:「小洺,過來。」
吳鹿洺走進病房關上門,卻頭一次沒聽溫斯沅的話。
他沒有走到溫斯沅的病床旁,而是走到病房的另一張病床前,在陰影處坐下。
溫斯沅的視線一路跟著他,見狀也沒有再說其他,安靜地等吳鹿洺先開口。
因為吳鹿洺明顯有話要說。
病房裡安靜了有一會,吳鹿洺的聲音才響起。
「沅哥,」他的聲音有些啞,「是不是那次在醫院裡我跟夏星落說話,你聽見了?」
吳鹿洺想過,溫斯沅和吳盛矜雖然關係好,但他們家一直對姐弟二人曾經在孤兒院待過的事如同禁忌般閉口不談。
在家裡都不說,吳盛矜本也不是胡亂說話的人,更不可能主動跟溫斯沅透露這種事情。
所以思來想去只有這一種可能。
吳鹿洺坐在陰暗處。
溫斯沅坐在陽光下。
吳鹿洺能清晰地看見溫斯沅的一切,他不太清楚溫斯沅能不能同樣看清他,但他看得見溫斯沅在看他,很認真地看。
「嗯,抱歉,當時覺得是你的隱私,不提可能更好一些,所以沒有告訴你。」
吳鹿洺靜默了一會,放輕聲音開口:「我不是故意要說給你聽,我不知道當時你在門口。」
「我知道。」溫斯沅回答得很快。
吳鹿洺又是好一陣的安靜。
他揉著衣袖上蹭到的無法洗淨的血漬,揉到皺得不行,才再次開口:「你都聽見了?」
「聽到小男孩被三翻四次冤枉偷牛奶。」
溫斯沅停頓片刻,「後面還說了什麼?」
吳鹿洺的視線短暫落下。
他盯著衣袖上的血漬看了一會,似乎在斟酌,最後還是重新抬頭看向溫斯沅,道:「說小男孩反將一軍冤枉了回去,還說他……」
「虛偽、陰險、睚眥必報……」
「從內爛到外的壞人」幾個字思來想去,還是沒能夠出口。
溫斯沅的反應出奇得平靜,他如閒談般詢問吳鹿洺:「為什麼要這麼說他?」
大概是已經開了頭的緣故,吳鹿洺後面的話沒再經過斟酌。
他直白道:「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啊,就比如剛剛,如果你在湖邊就讓他看清楚了傷口,他一定會馬上把岑惜文也扔進湖裡,把岑惜文的肩膀撞到血肉模糊為止。」
吳鹿洺說完,垂下眼眸安靜了下來,靜默地等著溫斯沅的評價。
但溫斯沅似乎沒有要給評價的意思,只是安靜地注視著他。
在長久的寂靜注視下,吳鹿洺再一次緩緩開口:「他知道你在A市,所以才考來A市的大學,知道你一個人住,所以故意讓表哥跟你說在找房子,知道你在咖啡廳,所以才故意頂著大太陽在咖啡廳對面的租房中介門口蹲著讓你看見,他就是這麼居心叵測的一個人……」
「吳鹿洺。」溫斯沅忽然出聲打斷了吳鹿洺的話。
他罕見得叫了一次吳鹿洺的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