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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8:47:44 作者: 檸檬馬卡龍
    到處都是斷瓦碎框,焦黑一片,殘缺不全的門板和梁檁噼里啪啦的燃燒著,空氣中飄蕩的焦糊味道里,隱隱還夾雜著血腥的氣息。

    現場亂糟糟的,兵卒們忙著將傷勢較重的傷者抬到旁邊的空地上給趕過來的醫師診治,傷者疼痛的呻吟和哀叫連綿不絕。

    「多少人受傷?」顧念愈發焦急,一直跑到葉九思和蕭雲鎧身邊才停住。

    「現在粗略估算下來,大約有近百人。」葉九思的臉色十分難看。

    「怎麼會這麼多?」

    「外面路過的百姓和旁邊院子的工匠,很多都被崩飛的磚石和椽子砸傷了,前面那條街正在蓋房子,好幾根樑柱被震倒了,砸傷了不少人,還有幾個正在高竹架上搭建的工匠,被巨響嚇得從上面掉下來了。」

    顧念連忙挽起袖子,一併加入了急救的隊伍,年深跟葉九思也過去幫著兵卒抬人。小半個時辰後,現場才逐漸平穩下來,傷勢較輕的直接就在現場進行了傷口的消毒和包紮,傷勢嚴重的,都被送去了醫館。

    顧念默默在心裡嘆了口氣,估計夏初這次還是卜算過時辰的,否則以現場的損毀情況,如果有人正面接受炸爐的衝擊,肯定當場就會死亡。

    「城主!」

    顧念幫最後一個頭被砸破的百姓包好傷口,身後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一回頭,就看到兩個滿頭亂髮的道士朝他和年深這邊跑了過來。

    那兩人灰頭土臉的,身上的衣服不但全是土塵,而且布滿了大大小小邊緣焦黑的破洞。左邊那位,衣服肩膀上還刮破了一塊兒,隨著跑動的動作拖在風裡一顫一顫的飄動著。

    愣了半秒,顧念才認出來那是夏初和莫寒禮。渝關城裡面常日穿道袍的,也就他們兩個了。

    「對不起。」夏初愧疚地看了看顧念,侷促地搓著掌心被擔架棒磨出的水泡,他跟莫寒禮剛才也在幫忙抬受傷的人。

    「你要道歉的不是我,是他們。」顧念指了指旁邊那些受傷的人,卻忍不住上下打量著夏初和莫寒禮身上,見兩人身上都是皮外傷,才放下心來。

    「此事我也要付一半責任。」年深也趕了過來,掃了眼周圍的傷者,「傷者後續的賠償費用,我來承擔。」

    「我真的沒想到這次會傷這麼多人。」 聽到年深的話,夏初的頭垂得更低了。

    「是我們考慮不周。」莫寒禮也面露愧色。

    這邊其實是墨青宅邸的預選位置,因為顧念總是弄些新東西出來『插隊』,搞得這邊的工程進度緩慢,這個角落都是原本沒來得及拆的舊宅子。因為墨青說反正以後要拆的,壞了也沒關係,他們才放開了手腳,可惜還是預估不足,沒想到那些碎木瓦片的傷害力會這麼大。

    「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有收穫,」夏初搓著手指,小聲的道,「我們弄出來了一樣好東西。」

    「別告訴我你們煉出長生不老丹了。」這功夫葉九思也過來了,聽到夏初說好東西,沒好氣的接了句。

    「長生不老丹哪有那麼容易煉,我們發現的是另一個好東西。」夏初弱弱地解釋。

    「什麼好東西?」

    「我們叫它□□。此物單獨點燃,只有零星火光,可殺蟲辟濕,但放在丹爐內點燃後,火光沖天,響聲震天,炸房塌屋,威力巨大。」莫寒禮指著旁邊那片廢墟道。

    該來的還是來了,顧念默默捂住了額頭。

    「不行,這種爆炸的威力完全無法控制,太容易傷人了。」遲來一步的墨青看著現場的狀況搖了搖頭。

    「經過這次的失敗,我已經知道了問題所在,後續應該大致可以根據填裝的藥量控制最後的爆炸範圍和威力。」夏初解釋。

    「真的?」

    「我也覺得可以,讓我們再試幾次,應該可以成功。」莫寒禮也道。

    「真能控制的話,咱們開礦的時候是不是可以用此物炸山開路?」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唯有顧念揉著額角,神色有些黯然。

    察覺到顧念的異常,年深沒有參與討論,退後半步站了過來,「怎麼了?」

    「沒,昨晚熬了個大夜,剛才又怕出事急著跑過來,現在腦袋有點疼。」顧念半真半假地道。

    「暫時沒事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年深彎腰幫他拿起了滑板。

    跟其餘幾人打了個招呼,年深便陪著顧念回去了。

    朝陽初起,照在渝關的水泥城牆上,粗糲冷硬的灰色似乎也跟陽光明媚了幾分。顧念跟年深順著城牆底下的環道往城主府的方向走,一路默默無言。

    「如果你面前放著個上鎖的箱子,裡面裝著把極其厲害的魔刀,拿出這把刀,攻城拔寨就能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但同時,這把刀的威力也極大,一個不好便會屍橫遍野,生靈塗炭,你是會打開箱子,還是會再加一道鎖?」

    走到半途,顧念突然憂心忡忡皺著眉心開口。

    年深眼皮微垂,沉默了一會才道,「以目前的狀況而言,我可能會選擇打開。

    蝗災、瘟疫、苛政、各地連綿的戰禍,即便沒有這把魔刀,世上也到處是能讓餓殍滿地,屍橫遍野的災禍,只有儘快掃平四方,才能專心救助天下。

    更何況,刀只是刀,能傷人的從來都不是刀,而是用刀的人。」

    顧念聞言,沉默了會兒,最終眉心微展,長舒口氣,拍了拍年深的肩膀,「你說得對,刀只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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