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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8:47:44 作者: 檸檬馬卡龍
「怎麼確定這個泥土是他死時沾到的呢,萬一是死後為掩人耳目扔在園圃之類的地方,過一段時間才移走呢?」
顧念示意他觀察死者左側臉頰,左臂等位置,「他身側這些地方並沒有屍斑,說明沒有維持側趴姿勢多久,反而是後背有明顯的痕跡,應該是犯人為了扒衣服和剃去頭髮,將他仰放了一段時間。」
「那有沒有可能是生前摔倒之類的沾進去的?」
「這麼大的一塊泥土在耳朵里,如果是他生前沾進去,正常來說肯定會第一時間摳掉吧?」
王縣尉啞然,思索片刻後不得不點頭,「確實,太不舒服了。」
兩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一問一答像是在爭辯,又像是在討論,聽得旁邊的何鞍書都呆住了。
「其次,胸口這把匕首是在盧甄死後插進去的,並不是真正的致命傷。」
不是致命傷?王縣尉撩起袍角,蹲下身仔細端詳著那個傷口,「顧司直可有把握?」
「嗯,生前傷和死後傷的表面特徵有很明顯的區別。」顧念又給他解釋了一遍,「王縣尉若是不信,可以稍後再跟長安縣的仵作確認一下,或者找個屠夫,在豬肉和待宰殺的豬上各插一刀,過二十四個時辰,一看便知。」
王縣尉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既然刀傷不是致命傷,那他是怎麼死的?」
「我也不確定,」顧念嘆了口氣,「不見中毒的特徵,也不見其它外傷,我猜測他有可能是意外死於驚悸之症,不過,這點還是請長安縣的仵作再做判斷的好。」
顧念猶豫了下,把心臟病替換為範圍更為寬泛的驚悸之症。杵狀指雖說是發紺型先天心臟病的特徵,但以現在所見也無法確認,他在這點上只是推測,並沒有多大把握。
而且,如果死者死於驚悸之類的原因,此案就不是兇殺案了。因此判斷需要格外慎重。
「照司直所言,盧甄很可能是在前天下雨的時候,意外死於驚悸之症,倒伏在花圃之類的地方,然後被人移花接木,送到這裡來陷害別人?會有這麼巧的事情麼?」
「無巧不成書吧,我說的也只是一種可能的狀況,真相到底如何,還得辛苦縣尉追查了。」
「顧司直明察秋毫,直教王某敬佩。不知可還有其它收穫?還望不吝賜教。」幾輪『抬槓』之後,王縣尉的態度反而收斂許多,他站起身,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
顧念邊收拾自己的工具箱邊道,「以我之見,此案的犯人大約有四個特徵,可供王縣尉排查參考。
第一,犯人剃去了死者的頭髮,剝去了他的衣物,我剛才詢問過酒肆里的胡姬,他們說這是許多胡人避免死者魂魄糾纏的辦法,犯人既然相信此法,以此推斷,他要麼是胡人,要麼是生活在胡人區域,總之應該與胡人關係匪淺。
第二,在屍體胸口插進何掌柜的匕首,又處心積慮地將屍體運到倉院,擺明了希望官府將這件事算在何掌柜的頭上,我能想到的原因就是犯人跟何掌柜有仇。
第三,」顧念頓了頓,把聲音壓低到大約只有身邊的王縣尉和何鞍書才能聽到的程度,「犯人剛才,甚至現在也很有可能還在攬月樓。」
什麼?顧念話一出口,身邊的兩人齊齊吃了一驚,正想回頭去看,卻被顧念制止了。
王縣尉不解,「司直何出此言?」
「長安縣衙接到報官的消息是什麼時候?」顧念不答反問。
王縣尉遲疑了下,有些尷尬地道,「大約一個時辰之前。」
何鞍書震驚地看了眼王縣尉,顧念眉峰微挑,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縣衙里有些事,略微耽擱了會兒。」王縣尉以為何鞍書的表情是因為他們過來得太慢,不自在地撓了撓脖子,含糊地解釋了句。
「可是何掌柜他們發現屍體才小半個時辰。」
這下輪到王縣尉驚訝了。
顧念攤開手道,「所以很明顯,有人在攬月樓這邊還沒發現屍體之前就去報官了,這個提前知道屍體在倉院的人,只能是將『它』放到這裡的犯人。
我猜他可能是等了兩天,一直沒等到消息,實在等不及了,就決定主動去戳破這件事,結果沒想到,好巧不巧,這邊恰好也發現了。」
王縣尉:…………
報官的是個小乞兒,大家都知道胡商喜歡雇乞兒跑腿,所以他當時壓根兒沒有懷疑,現在看來確實是個混淆視線的手段。
「他既然報了官,肯定想要知道比如何掌柜到底有沒有被帶走,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他會留在攬月樓或者攬月樓附近等結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他前兩天很可能也在。所以縣尉大可以在這個範圍內試著做些排查。」
半盞茶之後,王縣尉就地對何鞍書開始了『嚴厲『地審問,並安排了四個人在攬月樓針對所有的人進行『調查取證』。
很快就在客人裡面發現了幾個極為關注審問狀況的人,其中一個灰袍的客人更是在胡姬的指認下確定這三天都在攬月樓。
顧念唯一沒想到的是,何鞍書居然不認識那個胡人客商。
那人原本就有些心虛,被指認之後大驚失色,王縣尉略略小施手段,便招了。
粗略詢問之下,才得知那人是個香料商人,與西市一家香料鋪的掌柜交好。數年前他初到長安,感染風寒,差點病死,多虧那位掌柜延醫問藥,才救了他一命。他感激在心,每次過來都會過去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