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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58:56 作者: 九月榴紅
面對陸庭筠毫不客氣的譏諷話語,定王也並未發怒,而是飲茶細品,「陸相比本王想像中的要更年輕有為,遠比其父當年還要風光耀目。」
陸庭筠笑了笑,「其實定王殿下今日並非是想和本相和談的吧?」
定王心頭一驚,很快用笑來掩蓋內心的驚慌,「本王老了,才經歷了喪女之痛,早就已經看透了這一切,餘生都打算留在這寒山寺中修行,了卻殘身罷了。」
提起愛女,他垂眸遮擋眼中的悲憤落寞,他沒想到當自己決定走上謀反之路,卻出師未捷,三十萬大軍已經折損殆盡,又得到愛女身死的噩耗,若非仇恨支撐著他,他只怕要就此倒下了。
嘉兒是那般的善良溫順,他本以為自己為魏嘉嘉選了一門好親事,畢竟姜懷瑾英武不凡,是不可多得的將才,卻沒想到他是潛伏在自己的身邊的一頭白眼狼,在自己功敗垂成之時,狠狠了咬了自己一口。
想到嘉兒,他心痛不已,渾濁的眼中似有淚光閃爍,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陸庭筠轉動著手裡的空杯盞,「定王覺得,本相為何要讓大軍先行,返回京城?」
定王心裡猛地一跳,雙手漸漸收緊,握成拳頭,陸庭筠難道已經猜到了他的計劃,甚至已經早有防備,既然他早有防備,又怎敢孤身前來。
寒山寺中香客雲集,若是其中混入幾個殺手也是神不知鬼不覺。
定王的手指按在拇指之上的玉扳指上,那些殺手就埋伏在附近,當他取下這枚玉扳指,這便是他和那些殺手約定的暗號,那些暗中埋伏的殺手便會衝出來,直取陸庭筠的狗命。
但此時他的內心有些焦躁不安,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卻開始猶豫不決,他和皇上的計劃周全,只等陸庭筠進入這間禪房,便是插翅難飛。可陸庭筠的話卻讓他莫名地覺得心裡不安。
眼前的人太過強大,心思藏得極深,在京城保衛戰中,在幽州之戰中,雖實力懸殊,卻大獲全勝,面對這樣的對手,定王又不知他到底還有什麼後手,定王光是想想,手裡便緊張得直冒汗。
他的笑容僵在嘴邊,心裡猶豫要不要取下玉扳指,內心慌亂不安,卻仍要強裝鎮定。
「敢問陸相是為何?」
爐子上煮沸的水不停地溢出,落在炭火之上,發出「嘶嘶」的聲響。
陸庭筠起身走到定王的身側,親自為定王添茶,而後大笑了一聲,「本相讓薛將軍帶兵返回京城,便是好讓定王和皇上覺得自己有了幾分勝算,好策劃今日的行動,覺得自己能有機會取勝。」
定王驚得站起身來,不小心碰到面前的杯盞,茶水順著桌面流下。
陸庭筠趕緊遞上了帕子,「王爺也是怎麼了?這茶水滾燙,王爺的手都被燙紅了。」
定王勉強擠出一絲笑,接過帕子胡亂地擦拭手上的茶水,他的手背被燙得通紅一片,看著都疼,但他卻顧不得手上的疼痛,快速地掃向四周。
還是熟悉的景致,他卻覺得過於安靜了。陸庭筠笑吟吟地看著他,讓他覺得有一股寒意瞬間從脊背慢慢地往上攀爬。
他取下玉扳指,放在桌面上,然後進入了漫長的等待。
他強裝鎮定道:「陸相說笑了,皇上難道不在宮裡嗎?」
陸庭筠面色一沉,「原本姜懷瑾帶人將皇帝帶出了皇宮,便是想著挾天子以令諸侯,但經過幽州一役之後,各地的藩王已經知曉了,皇上不過是一顆廢棋,若是本相將大皇子推上了龍椅,皇上便成了太上皇,他連唯一的價值都沒了,事到如今,定王仍要選擇他嗎?」
他冷笑了一聲道:「若真如定王所說的決心在佛寺修行,以此來度過餘生,又為何會讓自己的手下在幽州城暗中活動。而就在定王入幽州城的那晚,有一位化名為李懿的公子造訪了定王府,又為定王出謀劃策,說要助定王奪取幽州,給定王許以好處,當然交換條件就是助他重回京城,設計殺掉我這個奸相,難道不是嗎?」
「你其實早就懷疑了本王?」隨著陸庭筠說得越多,他的額上汗流不止,甚至就連後背也已經汗得濕透了。
陸庭筠看了一眼桌面之上的玉扳指,緩緩抬眼,「定王以為自己如何能進得幽州城?」
原來是陸庭筠故意放他入城,又在暗中派人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只怕是要來一個瓮中捉鱉,陸庭筠此人真的太可怕了,定王此刻才知道自己到底面臨著一個怎樣的對手,陸庭筠算無遺策,算計人心,他根本就不會是陸庭筠的對手。
此刻定王的內心是絕望又崩潰,「那陸相是打算如何對付本王?」
陸庭筠冷冷一笑,「本相雖不知皇上許了定王什麼?但本相已經知曉皇上就藏身在這寒山寺中,這裡,每逢初一十五,寺中香客雲集,今日王爺選擇在這裡設下埋伏,怎的到現在卻沒了底氣?」
「定王是不是在想,今日本相孤身前來,是不是有什麼後手?」
陸庭筠說完緩緩閉上眼睛,好像在聆聽什麼聲音,卻只能聽到寺廟裡樹葉被風颳落在地上,發出的沙沙聲響。
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我讓人提出去殺了。」
他的眼中殺意盡顯。
就在定王正在琢磨他此話到底是何意,卻忽視了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刻鐘,那些埋伏在禪房後院的殺手卻遲遲沒有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