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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58:56 作者: 九月榴紅
但蔡大人曾多次出席宮中宴會,也曾在祭天大典上見過皇后,對皇后的聲音應該極為熟悉的,且他年近四十,耳聰目明,也絕不會聽錯的,那便表明那人的聲音與皇后的應是一模一樣,所以蔡尚書才沒有絲毫懷疑。
但方才前往大牢查問,他幾乎可以斷定,那晚蔡大人見到的並非是崔鶯。
瀟鶴跟在陸庭筠身後追問,「公子覺得到底是誰竟敢假扮皇后?」
「現在還不能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姜懷瑾只怕是根本沒有死,姜懷瑾能逃出去,便是因為那人在暗中相助。」
不論是誰,不管他出自怎樣的目的,應該還會有下一步的動作。
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便對瀟鶴吩咐道:「你去查一查這幾日出宮的記錄。」
他墨色的大氅上沾染了白雪,眼角眉稍似要凍結成冰,從牢房出來,他實在不放心崔鶯,便又去了坤寧宮。
他不敢在白天去,便特意選擇了等她睡著了,才敢去看她。
他邁進安靜的寢殿,怔怔地望向床上紗帳中的那道身影,她習慣將自己蜷縮成一團,縮在床的內側,他走到床邊,坐在床沿上,替她輕輕地拭去臉上的淚痕,生怕驚醒了她,她眉頭微微蹙著,但卻不會再覺得受驚害怕。
之後他每次來,崔鶯都在睡著,若是醒來看到他,便像只受了驚嚇的小獸,她不是砸了藥碗,便是撲過來抓傷了他,又或是傷了自己。
他為了不驚擾到崔鶯,他大多是深夜前來,坐在床邊看一會她熟睡安靜的容顏,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說著對不起。
北風呼嘯,漫天飛雪覆蓋著朱紅的琉璃瓦,從坤寧宮出來,天已經快要亮了,大雪卻絲豪沒有要停的跡象。
自從太后在寢宮發瘋,差點燒了整座壽康宮,便得了瘋病,後來又失足掉進了湖裡,從那之後便病倒了,因患上花柳病,她身上的瘡斑也越來越多了,高燒不退,張太醫來延明宮回稟太后的病情,「花柳病無藥可醫,下官以為陸相可為太后娘娘準備後事了。」
陸庭筠抬手輕捏額角,示意老太醫起身,「張太醫辛苦,接下來的時日,還要繼續勞煩張太醫想辦法為太后減輕些疼痛罷!」
「下官還在太后娘娘的寢殿裡的薰香中發現了一味致幻的草藥。若是長期用這種草藥製成的香料,能讓人沉迷於幻境,能讓人上癮,最後失去神志,導致人瘋癲失常,徹底迷失了心智。」
陸庭筠微微頷首,臉色卻是一沉,「張大人醫術果然高明,本相已經知曉。瀟鶴,你送送張大人。」
出了延明宮,瀟鶴笑著提醒道:「張大人,小心台階。」
「多謝。」
「敢問您老在太醫院還能幹幾年?張大人是想功成身退,衣錦還鄉,還是客死他鄉,身首異處?」
張太醫嚇了一跳,心想難道是自己說錯什麼話得罪了陸相,便急忙問道:「不知下官犯了何錯,還是下官方才說錯了什麼?」
瀟鶴覺得對張太醫的敲打夠了,便又笑著將一袋金珠塞進他的懷裡,「張大人也是太醫院的老前輩了,身份尊貴,資歷深厚,又一直為皇上太后診脈,張太醫應當知曉什麼當講,什麼不當講,今日之事,張大人以為該如何做?」
張太醫經此敲打,突然頓悟了,陸相獨攬大權,想必不願太后活,又或許那草藥本就是陸相所為,不管怎樣,既然陸相有意提醒,便是沒打算動他,他心中又是一番心驚肉跳,不停地用寬大的袖子擦拭額上的冷汗,「下官明白了,下官一定將今日之事爛在肚子裡,絕不會對外透露一個字,請陸相放心。」
「那我再送送大人?」瀟鶴的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
張太醫連連擺手,「不必勞煩大人了,下官還要趕去壽康宮照看太后娘娘的病情,便先行告退了。」
瀟鶴湊到張太醫的耳邊,小聲地道:「大人心善,從不計較太后曾將大人關在地牢,動用重刑,還想讓太后娘娘在臨死前少受些痛苦,即便當令從相府抓人,也是太后的懿旨,當年的大案,想必張太醫應是有所耳聞吧?張太醫知曉該如何做了嗎?」
張太醫點頭如搗蒜。
瀟鶴再次提醒道:「做的隱晦些吧,莫要讓人察覺。」
「下官明白。」
三日之後,太后薨了,死前極其痛苦,全身潰爛而亡。
被人發現時,她的身上已經潰爛灌膿,滿臉瘡疤,很是駭人,她的指甲都抓斷了,聽說是不堪忍受痛苦,一頭撞死在寢殿的柱子上。
每晚從壽康宮中傳來慘叫聲,在壽康宮中當差的宮女和太監都嚇得整晚不得入眠。
終於熬到太后斷了氣,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甚至有些人在背地裡咒罵太后,巴不得她點早死,太后得了髒病的消息也傳遍了後宮,聽說太后死前,連個端茶送水的人都沒有,就連太后最信任的女官瑾言也不知所蹤。
朝堂上,關於太后的葬禮起了爭論,有御史站出來反對,說太后荒淫,私德有虧,不配和先帝合葬,還有人說應當褫奪她溫懿太后的封號,降成低等的美人,甚至還有個別極端的說不許太后的棺槨葬入皇陵。
最後陸庭筠採取了折中的辦法,降為太妃,與先帝合葬於皇陵,算是全了她死後的顏面。
太后薨逝,陸庭筠一直在忙太后的葬禮,每日只闔眼休息片刻,又要在坤寧宮和壽康宮兩頭跑,他因放心不下崔鶯,擔心她的身體,只敢趁她睡下後,才前去探望,天不亮便再回延明宮處理政務和堆積在案頭的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