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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什、什麼?
原本義憤填膺的眾臣愣在原地。
這個雘郡君在說什麼?她也瘋了不成!
分明是她聲名狼藉,又血口噴人!怎麼忽然又成了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反倒是他們不擇手段,加害與人了?
眾人正啞口狐疑中,站在前面的傅重禮回過身,悠悠道:「既然如此,不知是哪位正直英勇的大人,將此事告知了郡主啊?」
任阮忽然瞧見他,微微怔了一秒出神。
清晨隨謝逐臨進宮時,她其實在馬車中瞥見了從御書房中出來的傅重禮。
他清溫的眉目滿是憔悴,還未來得及換上朝服,只披了一身素白到恐怕御前失儀的衣衫。
聽聞昨夜的御書房徹夜燈燭。
而今日早朝,傅重禮已被榮封為真正的晉平王。當朝大夏的異姓王中,僅此於謝逐臨被新封的鎮南親王。
朝堂眾人前的傅重禮紫袍加身,一派溫清潤正的風發模樣,再尋不見半分清晨寥落御書房門下的戚疲。
任阮顫了顫眼睫,很快回過神來。
她就坡下驢,抹著眼淚回答道:「這位好心之士,便是秦朗,秦大人。」
秦朗?
這個陌生的名字先是讓眾人環顧了片刻,待到有認得的回身,眾人的目光才漸漸齊刷刷地向後望去同一個地方。
終於,聚集在金鑾殿極靠後的一個瘦弱身形上。
一片死寂的安靜中,秦朗慌張抬頭:「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任阮輕泣道,「可是這些日子京都那些傳得沸沸揚揚的鬧聞,可樁樁件件,追根溯源,都是從您秦大人口中傳出來的啊。」
之前謝逐臨所報出的名單中,每一個都能在如今的京都尋到腌臢流言。
除了最開始的幾位,任阮特意讓金吾衛又旁敲側擊,暗中推波助瀾,叫坊間的流言牽扯上了更多的官員,將這把火燒得越發旺盛。
將心比心,她當然不傳謠言。
她不過是,撒一撒無關緊要的影子。
是骯髒的人心,趨之若鶩地將這些影子盡數捕落,拉扯變形著沉陷入腌臢的泥沼。
在所有人都認定的真中,重新摻雜入數倍的假,才能為固有的印象製造出更好更大的翻盤機會。
「聖上。」謝逐臨適時地開口,「臣也為此傳喚了人證,此刻就在殿外。」
「宣。」
群臣瞪大了眼。
進來的人證幾乎有四五十人。他們大多數是京都各街各坊的掌柜、夥計,還有一些灑掃的老婦、車夫、小販等等。
眾人磕了頭,便開始條理清晰地將這些流言一一對質,向上查找追溯。
秦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最後一個從證人群中走出來的,是秦朗府上的管家。
任阮看著秦朗急劇驟變的面色,扯了扯唇。
這管家不是他從蘇州帶來的老奴。那個唯一會為秦朗拼命守住陰私的秦叔,早就撞死在大理寺的公堂之上了。
果然,聽著管家將他編造那些骯髒東西的細節,全部如實抖落,秦朗已是面如土色,腿似篩糠。
「聖上,諸位大人想來都聽得清清楚楚了。」
「這其中細節生動,竟像是親眼所見一般,莫非還能有假。」任阮捻了手帕,帶了感恩的語氣哭訴道,「若非秦大人,臣女還不知道自己遭受了這樣大的傷害!」
「臣女知道,自己不過是一介普通的商家女,除了精通些丹青,對那些大宅里用慣的陰私手段,都所知淺薄。」她聲淚俱下,「臣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也不知這些大人到底用的是什麼稀珍的藥物,叫臣女竟對自己被侵犯迫害之事毫無察覺。」
她轉向楚詢,懇切地啜泣道:「臣女雖是以白身封得郡君,卻也知曉忠君明德。」
「是以臣女今日就算是豁出這些虛妄的名譽,還有清白不要,也須得懇請聖上做主,肅清這昏暗荒淫的官場朝野,以正大夏清風,也還民女一個清白!」
楚詢在旒冕後的臉差點就繃不住了。
這委曲求全,深明大義的樣子演的還真真。
若不是他見過少女和那姓謝的私下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頑劣,他差點都要信了。
果然,什麼美麗脫俗,不逐名利遺世獨立的悲情女主人公,都只存在在話本里。
假的!都是假的!
楚詢尚在上面憤憤,龍椅底下已經再度吵得不可開交。
這一次,群臣們的矛頭紛紛指向了秦朗。
當所有人都身在火焰中的時候,沒有人再能抱著隔岸觀火的熱鬧心態,去嘲笑那下頭被無辜點燃的木材,甚至放任心中惡意去煽點。
他們只會瘋狂地掙扎,轉而撲向縱火的人。
群起攻之下,秦朗諾諾地抱著頭,反駁不出話來。
直到得了聖令的御前侍衛上來捉拿,他才如夢初醒地垂死掙紮起來:「你們都被她騙了!那如何算得上造謠!她本來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我沒說謊!」
面對眾人更激憤的指責,秦朗更激動了。
「我沒造謠!這京都里的流言,在座的哪一個沒過耳!其中穿得最沸沸揚揚的是誰,那人又為何沒出現在這所謂的奏章參本上?諸位難道不心知肚明麼?!」
嘈雜的責斥小了些許。
秦朗自覺得了反擊的機會,血絲斑布的眼中爆發出瘋狂之意:「哈哈哈哈謝逐臨!你和這□□之間的齷齪,怎麼自己不敢在奏摺中提起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