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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那叛軍沒了耐性:「既然要死,不如拿了腦袋給你軍爺我湊個獎賞!」

    聽著外頭傳來的奮力拉扯聲和哭喊聲,任阮無比急切地回頭,在院中掃視了一圈,很快搬起一個形狀嶙峋的大假石。

    她快步踩著牆邊的壇欄爬上假山,覷准那叛軍的頭顱,下了狠勁兒往下一砸。

    那毫無防備的叛軍聲都沒哼一下,瞬間倒地,鮮血從腦袋後面汩汩流出。

    牆頭的任阮左右張望,見不遠處拼殺的雙方兵士暫時還沒有注意到這邊,忙沖又驚又喜抬頭的平安小聲喊道:「快跑!」

    宮牆外沒有假山,身無輕功的平安無法進來。

    兩人只能再匆忙分別,各自在這場浩劫中求生了。

    任阮叮囑完,便立刻將自己重新縮掩在宮牆裡面,有些悲喜交加。

    蕙琦閣前院已經隱隱傳來破門的聲音了,卻不知是御前侍衛,還是是戰敗潰逃進來的叛軍。

    任阮不敢賭,當下從假山爬了下來,準備尋一處地方先藏身起來。

    這時,外面的宮牆忽然被敲了敲,傳來平安堅定的聲音:「姑娘從院子裡的南邊翻出來,奴婢知道有條小路還算安全。」

    任阮聽了,連忙應聲,循著一牆之隔的平安指引,終於在外頭軍隊衝進來之前,從南側翻出了蕙琦閣。

    在下面接應的平安放她落了地,立刻又背起旁邊的人,拉著自家姑娘全力奔逃,進了一處宮道狹窄又曲折彎繞的地方。

    終於跑得將那些喧囂拼鬥交鋒聲都遠甩在身後的風中,兩人才慢下腳步,隨意擇選了一處宮室,準備進去避一避。

    「慢著。」

    喘著氣的任阮,拉住要往裡走的平安,目光卻停留在斜對面的另一處宮室的牌匾上,「我們去這裡。」

    平安抬頭看了一眼那牌匾:「長門宮?」

    這不是除夕夜宴後,太后曾明面上為靜養,實則被短暫貶居的地方麼?

    任阮在外面探聽了一會兒,見裡面同旁邊宮室一樣並無甚動靜,才招了招手,讓後面的背著人的平安一同進來。

    長門宮中一片荒涼死寂。

    縱明明不久前,還曾有太后賈氏入住過,眼下人去樓空,依舊是一副破敗淒清的模樣。

    兩人實在沒了體力,匆匆掩住宮門,便在前院軟了腿腳跌坐下來。

    平安還沒忘了將背上的人小心放下,妥帖安置著平躺在身邊。

    任阮這才注意到她這一路背來的人,竟不是之前從蕙琦閣帶走的重傷金吾衛,而是披了太監服的吾十七!

    「十七大人身上的靛吾服太顯眼,為了不被那些叛軍抓住,奴婢才在一具屍體上剝了這衣服換過。」

    平安累到極限的手抬起,擦汗時都控制不住劇烈的抖動。

    「還好十七大人對宮中熟悉,一路指使著奴婢奔逃,才能安好地尋到姑娘,又找著這麼個地方暫避。」

    任阮低頭看了看虛弱的吾十七,輕輕掀開披著的太監服,便瞧見裡面燒焦的衣服里露出的翻紅皮肉。

    「你們在文淵閣的火場裡受傷了?」

    任阮目光落在他腰間,徒然晃了晃。

    她鬆開手,又去查看平安的狀況:「小蠻杜朝,吾九九呢?還有那個受傷的金吾衛,怎麼不在你們身邊?」

    「奴婢趕到的時候,文淵閣還沒有起火。吾九九見那金吾衛大人狀況不好,便趕緊帶著人先去御醫院尋針藥處理了。」

    平安撩起衣袖露出完好的皮膚給她看,示意自己沒事。

    但說著說著,她卻眼眶一紅:「杜公子查典籍查的入迷,火起的時候,還在很裡頭,怎麼也喊不出人。」

    「小蠻姐姐本和我們一起逃出來了,見火勢大了,實在不放心,又沖了回去。」平安流淚道,「奴婢左等右等,不見小蠻姐姐和杜公子出來,本也想進去看看,這時卻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聽得養乾殿那邊一片騷亂,忽然各處湧現出好些士兵來,見著宮中的侍衛就砍。」

    「奴婢恍惚好像聽聞是睿王暗中帶的叛軍殺進來了,擔心這下更無人有暇理會文淵閣的大火,奴婢便要衝進去救人,卻撞上了跌跌撞撞出來的十七大人。」

    平安抹著淚:「十七大人說……」

    她抽噎了一下,淚水洶湧了半響,才繼續道:「奴婢見十七大人重傷,便先將大人背著逃了出來。」

    「後來就是憑著大人的指路,才避開那些殺得紅眼的地兒。方才運氣不好,還是碰到一個急著立功的流兵,好在又遇上了姑娘。」

    任阮的注意力卻還在方才她說的半截話上:「十七說了什麼?」

    她還沒聽到答案,眼圈已然先紅了。

    任阮重複道:「你撞上火場中出來的十七時,他說了什麼?」

    頂著少女企盼又緊張害怕的眼睛,平安心如刀割。

    她嘴唇囁嚅了兩下,終於眼一閉,心一橫道:「十七大人說,小蠻姐姐和杜公子……沒了!」

    蕭瑟冬風從寥落的長門宮呼嘯而過,打破一片徒然陷入的死寂。

    等了好久卻沒聽得面前人反應,平安小心地睜開酸澀的眼睛。

    少女無聲地張著唇,滿臉悲楚的恍惚神色,沉重地撞入眼帘。

    「姑娘……」

    再度被勾起悲傷的平安一哽,不知道說些什麼來安慰。

    她反握住任阮的手,試圖轉移話題:「我走之後,姑娘可還好?吾十九呢,他怎麼沒在姑娘身邊護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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