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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縱使上面沾染了許多或新或舊的血跡,也難掩這步搖奢華奪目的光彩。

    完全符合太后賈氏張揚肆意的風格。

    但任阮仔細將這簪子翻來覆去地看著,總覺得仿佛曾經在誰的頭上見過它。

    但好像卻……並不是賈氏。

    雖百思不得其解,她摩擦著簪子的手,還是忽然頓了頓。

    任阮閃了閃眸光,撩起那鳳凰尾羽里垂下的珍珠串。

    這些遠瞧閃著無暇光澤的珍珠,湊得極近才能發現,每一顆上邊,竟都被刻上了筆畫細小而古詭的符號。

    看了這麼多天典籍和卷宗,任阮一眼就認出來,這是屬於南疆的古繁體。

    她又急切地重新將步搖左右翻看起來,很快在鳳凰頭頂的金粉芍藥中,發現了被刻在花瓣包圍的蓮蓬形花心台上,一個完整清晰的六芒星圖案。

    任阮臉色一變。

    果然,這又是一件有關南疆的罪證。

    並且很可能不止被用於那巫蠱陣法,恐怕與衙察院之刺青也有所關聯!

    任阮還想再仔細觀察,卻發現這髮簪上沾滿血跡的鳳凰已經有些鬆動,那頭頂本就垂落下的的芍藥花瓣搖搖欲墜,身上的羽毛也頗為松垮。

    大約是年歲已舊,又被摔打過。

    她於是暫時停了手,起身在宮室中翻找出一個小木盒來,小心地將步搖放置進去,打算帶回衙察院之後,再送到痕檢衛處進行專業的鑑定。

    「哐當」一聲,在任阮往懷中找位置塞著小木盒之時,她袖中的紫蒲狼毫筆忽然也滑落出來,跌在地上。

    任阮連忙拾撿起來,心疼地仔細擦了擦,又上下檢查了一會兒有沒有哪裡跌壞。

    ……等等。

    她正擦拭的手指,忽然停在了紫蒲狼毫筆頂端上。

    那裡有一頭謝逐臨親手細細雕刻出來的小騶吾,壯身長尾肖似獅虎,張牙舞爪得很是可愛。

    任阮的手指經過那小騶吾頭頂茂密的鬃毛,停留在了從齜嘴中呈弧形彎生而出四顆尖利獠牙上。

    方才和平安在蕙琦閣的對話,重新勾起了她有些久遠的記憶。

    素蓮祖母案中,被假冠以證人身份殺害的吾七,曾經給他們留下過一個線索。

    他在死前,想盡辦法用咬破的手指在在岸邊一塊石頭背面,用血寫下了「獠牙」二字。

    任阮面色凝重地摸著筆桿上那隻小騶吾的獠牙,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她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又將剛剛收起來的小木盒掏出來,打開,取出那支芍藥花頂鳳凰垂首金步搖。

    微微顫抖的手指重新落在了步搖上鳳凰的頂冠和芍藥花上。

    她這次微狠下心來,略略用力地再次仔細試探了一番。

    方才一略而過的輕微尖銳,此刻變成了清晰微彎形狀的凸刺。

    果然不對勁!

    任阮不再顧忌步搖所謂岌岌可危的老舊狀態,她雙手並用,用著摸骨的手法,認真重新將整個鳳凰都仔細探查過一遍。

    透過表面覆蓋的輕薄金箔羽毛,任阮手下「鳳凰」的真正形狀,愈來愈清晰,也愈來愈……與她那晚在高樓盤旋梯子下所摸到的浮雕趨近一致。

    任阮冷著臉,終於篤定地伸手,將簪上「鳳凰」的掩飾全部一一剝落。

    鳳冠變成了長絨的鬃毛,尾羽中藏著粗壯的長尾巴,金箔彩漆的華麗蓬勃鳳羽下掩蓋著五彩斑紋和壯實的身軀。

    這是一隻騶吾。

    一隻被以鳳凰形態掩飾住的騶吾。

    任阮重新捧起簪子垂下的珠串,看著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六芒星刻圖,眼皮狂跳。

    難道說,除了這六芒星的刺青之外,連象徵著衙察院的瑞獸騶吾,也成了南疆巫蠱術法的利器麼!

    任阮難以置信地握緊步搖。

    思量片刻,她決定重新回到那慈禧宮中再看看,也許還會有被遺漏的新線索。

    忽然,這時又聽見宮門外傳來一陣整齊的跑步聲,並不像是之前那些慌亂過去救火的宮人。

    任阮拉柄的手停住,不敢再開門查看。

    她狐疑地匆匆上了二層,躬著身子靠近虛掩的窗戶,謹慎地向外窺探去。

    只見宮道外,列隊的御前侍衛正快步跑過。

    眾侍衛手俱放在腰間佩刀上,仿佛嚴陣以待,正趕往立刻準備廝殺的戰場。

    不過是一個文淵閣的走水,怎麼會驚動這樣多的御前侍衛?

    且他們中並無一人提有水桶,壓根就不像是要去救火的模樣。

    難道這一場大火,是有人蓄意為之?

    任阮驚懼地回身,跌跌撞撞奔到另一處方向的窗戶窺探過去,卻見文淵閣的大火好像已經被撲滅了一段時間,連黑煙都散淡了許多。

    火勢已經了結了?

    她沒預料地一怔。

    心中不祥的預感,反而越來越沉重。

    既然如此,那麼這些御前侍衛又要匆匆前去做什麼?

    便是捉拿縱火的賊人,需要出動這麼多帶刀侍衛麼?

    任阮正驚疑不定,忽然瞧見方才從宮門前跑過的帶刀御前侍衛隊,又出現在了路過文淵閣之後的宮道上。

    他們行進的方向,原來竟是養乾殿!

    這個時辰,不該是楚詢正和太后睿王「其樂融融」享受家宴的時候麼?

    莫非是……

    任阮頓生冷汗,不敢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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