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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我們要查的,是最開始吐出骯髒話語的那張嘴。」
吾十九愣愣地望著她。
真正置身事內的少女看起來冷靜而強大,仿佛這些足以摧毀掉任何一個哪怕最尊貴女子的流言,對她而言,不過是清風拂山崗。
之前的激動憤恨愧疚,終於漸漸地平和下來。
他猛地抽了抽鼻子,「嗖」得站起身來:「我都聽你的,任姐姐。」
「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查。」吾十九目光堅定,「任姐姐放心,這背後的主使,我一定不會叫他逃脫。」
「我相信你。」
任阮微笑,還來不及再叮囑兩句,已見吾十九又恢復了往日的風火,一瞬間刮下了盤旋長梯。
她只得指了指那穿著尚濕衣衫的背影,回頭對還哭得情難自已的小蠻道:「你去瞧瞧,盯著他換了衣服。大冬日裡的,未免著涼。」
小蠻抽泣著點點頭,又心疼地回頭多看了幾回任阮,才跟著去了。
「姑娘。」
平安走到任阮身後,小心地給她披上衣服,難過的胸口堵了許多安慰的話兒,卻不知怎麼說出口。
「我沒事。」任阮回頭朝她笑了笑,示意平安不必費心多言。
「這些事情眼下弄清楚了就好,至少不必兩眼一抹黑。連旁人害到自己頭上來了,還一無所知地到處胡亂撞著。」
「至於闢謠的反擊,還不到時候。」
她走到桌邊,拿起了吾九九放置在此的驗屍報告,「眼下我們最重要的,還是這樁南疆刺青案。」
最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的心中自然有許多震驚和委屈,也為那些羞辱的髒話感到偌大的被冒犯。
但是她覺得自己還算能夠保持理智。
她清楚,這裡不是現代社會。這樣一個能真正殺死一位古代姑娘的謠言,不是一場報警就能解決的。
這勢必是一場需要充分準備的戰爭。
所以她還不急。
只要這些流言暫時影響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影響不到最要緊的南疆刺青案的探查,她有耐心繼續等待著幕後推手的漸漸浮現。
任阮翻開了驗屍報告。
吾九九應她的要求,將所有出現在京都的刺青屍體,都重新整理到了一本驗屍報告中,匯入到南疆刺青案的卷宗當中。
還沒走的吾九九揪著手,小心翼翼地挪蹭過來。
他年紀小,除了驗屍,其實不太通這些世事。
但見著自己一字不落的老實轉述,一下子讓大家哭的哭,怒的怒鬧成一團,他便覺得自己應該是闖禍了。
是以他對著任阮說話,都只敢小小聲:「郡君,您拿反了。」
任阮順暢翻著頁的手停在半空。
她低下頭,將報告重新倒轉過來,很快用前面的頁卷蓋住留下了一滴淚痕的那面。
「這裡,從這裡開始。」
吾九九沒注意到她的動作,很熱心地幫她往前翻,「這個郡君應該認得,是那位素蓮祖母案中死在水塘里的證人,我第一時間就把他從屍庫里調出來了。」
沒錯,這位素蓮祖母案中死在偏僻池塘里的證人,也是任阮穿越過來以後,所遇見的第一具脖後有刺青的屍體。
當時吾六為掩蓋刺青案的存在,還在屍體上用石膏粉做了掩蓋。
她還因為揭穿此事,被陰差陽錯地抓近了衙察院,第一次遇見了謝逐臨。
想起舊事,任阮不由得有些感慨地將目光多停留了一會兒。她忽然蹲下身來,從床榻的隔板密間裡,取出來一個長條形的木盒。
裡面是那重新補繪好的十九幅畫像。
她沒有避諱吾九九,小心地將其中的畫卷一一展開,找到了屬於吾七的那張。
和當初她在大理寺見到的那具冰冷青白的屍體不一樣。
畫像上的吾七,執劍在手,意氣飛揚,紅潤的面頰上笑容恣意。
吾九九在旁邊,在自己親手寫下的生硬報告和呼之欲出的生動畫像間看了又看,也有些默默。
任阮看了許久,才放下畫卷,重新拿起那驗屍卷宗。
再往後翻,是畫像師洗筆池裡的死者。
這是吾五。
任阮很快又尋找到了屬於吾五的畫像。
少年縱馬,紅衣烈烈。
再後一頁,福膳齋井中的男屍。
這是吾二。
畫像中的他赤著精壯的古銅色上身,手挽雙刀,笑得狂肆又冷冽。
還有在任阮穿越而來之前,被拋屍在各處的吾三、吾四、吾八。
畫像上,氣宇軒昂拱手行禮的翩翩君子;腰間懸掛著長笛和酒壺的肆意青年;繃著稚嫩臉蛋故作老成的可愛孩童。
那麼生動,那麼美好。
可是他們最後都成了一具遍體鱗傷的殘破屍體。
所有多年前,被誤以為在西蕪戰場失蹤的第一部 衛,原來都在去歲盂蘭盆節之後,被折磨後重新殺死。
報告後面還有一位,是從鯉溪挖出來的那具夢柯姑姑。
那具被易容偽裝的屍體,其實不是真正的夢柯姑姑。
當年第一部 衛中,還有一位是紅妝。
她是吾九。
和想像中金吾衛的女衛應該有的模樣不同,吾九正是任阮剛剛在小院中收筆的,最後一幅畫像的主人。
那位身子纖細穿著宮裝的女子,眉眼溫婉可人,卻也帶了幾分不該有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