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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他很乖巧地把手放在膝蓋上面, 也不鋪墊, 老老實實地就開始將打聽來的傳聞一五一十地說了。
吾十九說的沒錯, 京都關於她的黃謠隨著吾九九的轉述,的確骯髒到不堪入耳。
隨著吾九九的轉述,小蠻漸漸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 平安也紅了眼睛。
吾十九攥著拳頭, 在房間裡重重地來回踱步。
他們說雘郡君當初從大理寺成功救父,靠的哪裡是什麼證詞畫像, 分明是與當時還是府尹的杜大人有染。
而之後成功入主大理寺的畫室,又有處處為著她轉的杜朝,也是因著她共事父子時伺候得美妙。
他們說雘郡君能進衙察院,便是一身床榻功夫實在了得,才叫冷麵閻王的謝指揮使也栽在了放蕩的裙擺下。
其中關於謝指揮使因冷漠殘忍不近女色而衍生出的種種怪癖猜想,和任阮為富貴榮華忍受的卑微屈辱描述, 更是些下流至極的賤語浪聲。
他們還說與雘郡君幾番交集的傅重禮, 也難逃雘郡君這等□□之手。
是她在馬車裡膝下曲藝侍奉得舒了心,才如願以償地被傅重禮捎帶進了皇宮中的除夕夜宴, 為的是一逞虛榮,且勾搭更多的權貴玩樂,以求權財。
甚至又更大膽到, 將當今聖上楚詢也含蓄牽扯進來的流言。
他們極端惡意地揣測著雘郡君是如何在御書房中極盡手段地討好取悅, 才得了這麼個飛上枝頭的冊封。
其中細緻猥瑣又下賤屈辱的興奮詞句, 仿佛叫那編造者當真在現場見證過這些骯髒的交易了似的。
而這些流言,只需換了常服的吾九九往人來人往的瓦肆里一站,不過半盞茶功夫,便能聽得無數個穢惡齷齪的版本。
「咵!」
一道木頭的碎裂聲打斷了吾九九越來越小的聲音。
任阮臉色平靜地站在原地,鬆開了手。
被折斷的畫筆應聲而落。
「姑娘!」小蠻連忙上前心疼地握住她的手,翻過來查看,「奴婢的傻姑娘,怎麼能為這些東西傷著自己呢!」
吾十九雙眼通紅,大罵了幾聲:「任姐姐,我現在就去瓦肆,把那些人的嘴通通都撕了!」
任阮眉頭一皺,抽出手來:「有什麼用,你撕得了這幾個,難道還能將整個京都,整個大夏人的嘴通通都撕了麼?」
平安一邊緊緊拉著吾十九不讓他衝動,一邊也帶了哭腔:「那可怎麼辦啊姑娘,難道就任由這些人空口白牙地將姑娘釘上恥辱柱嗎!」
「不如姑娘請聖上出面吧!」
平安絞盡腦汁,「咱們再將與和謝大人的被御賜了婚約的消息放出來。好端端的未婚夫妻,難道連言行上親近些,也要遭受詬病麼!」
「沒用的。」任阮搖頭,「楚詢能在明面上讓人閉嘴,卻也阻擋不住從骯髒人心中流出的陰晦。」
「更何況他們連聖上也敢編排。輕飄飄的一道聖旨,只會讓這些謠言愈演愈烈。」
至於與謝逐臨的婚約,一開始之所以只是私下裡請了聖旨而沒有公布出來,也是謝逐臨為了以防危機的萬一,不讓她徹底與他捆綁在一起,還能有一線生機的可能。
而反過來,謝小侯爺的未婚妻身份,在需要的時候,也是比沒有家世背景的民間郡君更上一層的保障。
她不想就這樣輕易將謝逐臨的心意,浪費在此處。
吾十九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那我們就這樣放任這這群不要臉的東西……」
任阮抬了抬手止住他的話:「我知道謝逐臨讓你們瞞著我,不讓我知曉這些是為擔憂我。我知道這是好心,可是但事實上,你們的處理方法都錯了。」
衙察院掌控京都多年,他們又在高位慣了,習慣於用鐵血手段鎮壓和清洗不願意被聽到的聲音。
可是黃謠和那些政治上的風論不一樣。
「就算是謝逐臨一開始所謂的肅清,也並不是真正的銷聲匿跡。」她認真地說,「所以在他一離京,壓在頭上的沉重桎梏一松,那些骯髒陰暗的東西只會更加厲害的地反彈出來。」
「十九,這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是那些站在陰暗角落中的造謠者,那些愚昧低俗傳播者的錯。」
吾十九怔怔地望著平靜又鄭重的少女,拳頭慢慢鬆開,眼球中暴怒的通紅慢慢移到了眼眶下面。
「對不起,任姐姐,我……」
「我說過了,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道歉呢,十九。」任阮溫柔道,「我生你的氣,是因為一開始你不肯告訴我。」
「這些日子裡,你又是忙著神像分屍案的調查,又是私下裡不斷地為我這位流言在外奔走操心。」她揉了揉搭在吾十九濕發上的帕子,嘆氣道,「難怪這些天你總是這樣憔悴,眼下的青黑都能叫我蘸來作畫了。」
聽著少女故意逗他開心的玩笑,吾十九卻笑不出來,眼眶越發的酸澀。
「那我們,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任姐姐……沒照顧好你,我怎麼有臉面對大人回京。」
「不急。至少我們自己現在不要陷入無端自證的陷阱中去。」
任阮閉上眼,深呼吸了幾口,「你越急,那個在背後散播謠言的人,就越是興奮猖狂。那些等著看你笑話的傳播者,就越是高興激動得煽風點火。」
「所以接下來,你不必再苦於揪打那些傳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