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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郡君,您在聽我說話嗎?」
任阮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的左耳進右耳出,忙將吾十九送來的信塞進被褥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報告放在我這裡,我一會兒再仔細看看,你先回去休息吧。」
她望著氣鼓鼓出了門的吾九九,複雜心情裡帶了點兒歉意。
方才這小子倒是很機靈,沒想到為了配合她,當真連謊都敢毫不猶豫,地對身為第一部 衛的吾十七扯了。
他竟不怕她存了什麼壞心眼。
任阮聯想吾九九這赤忱心思的來源,啞然失笑。她坐回床榻上,將方才塞進被褥里的東西又重新取出來。
這與其說是謝逐臨給她信件,不如說一個包裹。方才吾十九在高樓里沒尋找她,索性直接扛送到這裡來了。
她方才在樓下碰著下來的吾十九,本還想拉著他多問幾句,但吾十九這些天好似格外勞累。自今兒從宮中回來之後,他更是焉巴得完全打不起精神。
任阮只得放他去了。
但吾十九這段時間持續一副索然疲憊的狀態,實在有些勾起了任阮的多想。
她在安排遣派調查任務時,也很考慮了各人的精力。何況吾十九身為第一部 衛,並無太多需要親力親為之事,真的會勞累至此麼?
還是說,吾十九還在背後做著其他自己不知道的手腳?
任阮眉頭緊蹙了半響,還是搖了搖頭,先將這些疑心都拋出腦外。
沒有證據之前,她真心不願意這樣過多地左右猜疑。
任阮重新將注意放回手中的包裹。
很精細的綢緞裹住方方正正的雕花木盒,上面「任阮親啟」四個字筆勢冷峻,又帶了一點溫柔的收鋒。
她開了木盒,卻不見意料中的信紙。
放置在最上面的,一幅卷好的畫軸。任阮頗為意外地抬了抬眉,伸手將畫卷取出,小心翼翼地展開。
窗外的月光順著漸漸鋪展開來的畫卷一瀉而下,將明眸皓齒,立在黛青色的琉璃瓦上的少女氤氳。
少女的烏雲髮鬢上垂下明潤珍珠,轉身回眸時盪起的裙擺上綢澤與月光一同交織粼粼,仿佛畫畫人筆墨中浸潤的綿綿情意,一如十五那夜般的悸動驚鴻。
身後漆黑的夜幕里是滿天綻放的絢爛煙花。
任阮的嘴角不由得翹了翹。
難怪那日偏要叫她換了自己挑選的新衣去赴約。
畫的還挺好。
沒想到姓謝的這個狗,還挺深藏不露。
她含了笑將那畫卷瞧了許久,餘光才瞥見木盒下面,原來還有厚厚的一疊信。
除此之外,信與盒壁的小空隙里,還藏了一隻白玉金粉豎盒。打開一看,裡面竟是一支精緻修長的紫蒲筆,粗細適中的杆上雕花精妙細緻,筆桿頂端還有隻小鄒吾張牙舞爪。
其下的狼毫筆尖更是油光水滑,叫她一見便喜歡得不得了。
這支筆和十五那晚她發間的桃枝珍珠簪子一樣,竟都是謝逐臨親手雕刻打造的。
沒想到他素來握劍執筆,殺人與無形有形的手,還能有這樣的溫柔心思來做得這般精細的活計。
想到謝逐臨那麼高大矜貴一個人,修長的手指捏著小小的刀片,蹙眉冷臉在細細的桃木上小心翼翼地雕刻的模樣,讓人不由得聯想到高貴優雅的仙鶴在泥地里精心挑采著野花,為了不出一絲差錯而屏吸緊張到豎起根根漂亮白羽的炸毛樣子。
可愛至極。
任阮忍俊不禁。
她小心地收好畫卷和畫筆,才重新坐下來,開始拆那些厚厚的信件。
前面的信里,寫的是謝逐臨離京後使團所遇見種種。
謝逐臨的字裡行間冷靜客觀,原來那些流民和土匪,沒有坊間傳聞的那般暴虐駭人,但處理起來也沒有吾十九所言的那般輕鬆。
而這一路上,在流傳回京都的那些衝突之外,還有更多大大小小的危機隨時一觸即發。
很顯然,有人在阻撓謝逐臨前往西蕪。
當然其中還有更多虎視眈眈謝逐臨許久的勢力,迫不及待地想趁他離京,衙察院兵力分流之時,將他徹底剷除。
任阮捏著信件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謝逐臨在信中輕描淡寫地安慰她,使團中金吾衛環護森嚴,這些小小動盪,並不能近他分毫。
仵作司失竊一事,她第一時間就讓吾十九傳訊過去。
他對此也在信中肯定了她的做法。
「我將存疑的金吾衛全都帶在身邊,但我也不敢完全肯定留下的十七和十九中,就全然沒有叛變者的可能。你做的很好,任阮。」
他在信中,將這些年來他在衙察院中針對第一部 衛情報交流和任務布置中,暗下交織穿插的許多陷阱全盤托出。
可惜那個叛徒實在謹慎,一直隱藏和找補得很好。
但到底,在這些層層疊疊的試探中,他露出了些許的馬腳——這個叛徒在衙察院中,暫時還是孤身奮戰。
儘管不排除他在底層金吾衛中發展下線的可能,但至少在第一部 衛里,背叛者暫時只有一人。
也就是說,現在留在衙察院的吾十七和吾十九中,至少有一個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而眼下衙察院中僅剩的第一部 衛結構簡單,加上任阮在兩人之間建築起的信息壁壘,正好能夠在揪出其中背叛者的進程上邁出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