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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這宮裡就是最外頭城牆上飛過一隻麻雀,朕也連它有幾根尾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哈。」
「聖上明察秋毫。」
她就坡下驢,見楚詢似乎沒興致與自己閒聊,正好也順了意,「既然聖上這會兒有些乏了,臣女就先告退了。」
楚詢求之不得,頭也不抬:「把門帶上,叫黃福瑞不准再放人進來。」
任阮恭恭敬敬應了聲,卻沒立刻動,又厚著臉皮道:「聖上,臣女來時的馬車這會兒走不動路了,不知道可否請聖上恩賜,另外派一輛馬車送臣女出宮?」
楚詢臉還在埋在書堆里,聲音被壓得悶悶的,無甚感情地回她:「雘郡君,朕才說過什麼話來著?」
宮裡最外頭城牆上飛過一隻麻雀尾羽幾何,他楚詢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別說她偌大一輛馬車,究竟真的是否能跑得動路了。
縱使楚詢這會兒姿態隨意,聲音里卻從剛開始的溫和懶懶,不易察覺地冷沉下來。
若是換了旁人聽出聖上的不虞,早知趣惜命地告罪退去了。可惜任阮在蹬鼻子上臉這一功夫上,實在玩得爐火純青。
她早在黃公公的態度中揣摩出一二他主子的態度,結合著先前與謝逐臨進宮時的回憶,對楚詢大概也有了些許的琢磨了解,知道他有時面上翻臉快,心中卻只抱了無所謂的玩味的。
她笑道:「臣女不敢欺瞞聖上。」
「聖上如此洞察秋毫,自然知道那歡送盛典都過去幾個時辰了,臣女的馬車還一動不動地停留在門外呢。」
任阮可憐巴巴道,「也是臣女知道聖上體恤,才使了些小聰明求到聖上面前來。不然臣女恐怕要一直餓著肚子困在宮中,一直到夜間也推不出去一輛馬車呢。」
聽她這番故作可憐的話兒,埋在書堆里楚詢的臉忽然饒有興致地扯了扯,困意消了大半。
他自然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按她這麼個鑽巧兒的解釋起來,人家小姑娘還確實不算欺瞞他。那些個各派世家新貴都支使著自家夫人千金,雖自持身份沒有將人直接圍住,卻和約好了似的,一趟接著一趟無縫銜接,將人在城門口的太陽底下實實在在困了好些時候。
加上後面再來一個太后賈氏,她那輛馬車,今兒的確是難得能安安穩穩從宮中駛出去了。
楚詢懶懶地抽出一隻手,總算撐起沉重的腦袋:「想要朕搞輛馬車,給你妥妥噹噹地送出去啊?」
任阮乖巧點頭如搗蒜。
「行啊,你也說了嘛,朕善解人意,體恤入微。」
楚詢很爽快。
任阮一喜。
果然,小皇帝愛聽奉承話兒這方面,還是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不過呢。」楚詢話鋒一轉。
任阮喜到一半,心又提了起來。
「朕記著,雘郡君你從前就已正式進了衙察院為畫像師,還是朕批准的呢。」
楚詢正撐著腦袋怠然開口,隨意飄蕩的目光忽然落到任阮半松氅衣,冷不丁看到裡邊露出系在襦裙上的半邊腰牌。他話兒一剎,差點嫉妒得跳起來破口大罵。
好個謝逐臨,自己找他撬了這麼多年都沒能得手到一星點的藍吾暖玉,這廝居然大方到拿來給這才認識多久的姑娘打腰牌!
要知道這藍吾暖玉極為珍稀,唯一的出產地百年前就已經陷落在東海里了,如今存世的是用一點少一點。
衙察院中的腰牌,除了最開始那批第一部 衛,所持有的金玉腰牌上的玉,便是現任第一部衛也不過是羊脂白玉罷了。這羊脂白玉雖亦名貴非常,到底在這四海八荒還能不斷搜集到。
而舊年謝家家主所持腰牌中所用玉質,亦是藍吾暖玉。是以藍吾暖玉對於謝逐臨來說,所代表的的意義已經不僅僅是一樣稀世珍寶了。
楚詢痛心疾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不客氣地指使她道:「你,過來!腰牌取下來給我看看!」
他不信!肯定是離得太遠他沒有看清!
再加上昨晚被姓謝那廝突然襲擊的請旨賜婚給嚇昏了頭腦,才看走了眼!
任阮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解開腰牌的絲帶,遞給楚詢。
觸手的溫熱潤澤,立刻就讓楚詢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翻來覆去地瞧著這玉色的瑩瑩澄澈,一邊在心裡咬牙切齒,一邊又忍不住愛不釋手。
任阮很乖巧地站在旁邊等著,然而眼瞧著楚詢這廝把玩著腰牌的修長手指越來越不對勁,摩挲盤弄著盤弄著,竟愈發叫那腰牌往袖間滑去了。
她有點坐不住了。
「聖上。」她盯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腰牌,委婉提醒道,「時辰不早了,想來也快到聖上用晚膳的時候了,臣女就不在此多叨擾了。」
楚詢摸著腰牌的手如夢初醒地抖了一下,才戀戀不捨地還給她。
「朕不過多停留幾眼,郡君未免未免太過小氣。」
他心中憤憤,面上仍一派正氣凜然,「區區一枚衙察院的腰牌罷了,朕是天子,莫非還會平白昧了你的去?」
任阮嘴角抽了抽。
就方才他那自然而然往兜里揣的樣子,可不是嘛。
「……」
少女一臉「我都懂」的意味深長表情,頓時戳到了楚詢的痛處。
可惡,每次他在姓謝的那裡吃癟犯蠢之時,那狗東西冰山臉上也總是一副這樣格外欠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