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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青年鷙沉下去的眸光驟然一滯,他側過臉, 冷然的嗓音悶悶:「方才一口一個『民女』倒是謙卑至極,現下仗著知曉本侯心悅你,竟膽大包天到連一聲『大人』也不喚了?」

    「任阮, 你還真是——」

    「還是什麼?」她很快洞悉他生不起氣來的縱容, 愈發大膽, 直接截過話兒來笑道,「不知死活?目無尊卑?厚顏無恥?不是吧謝逐臨,又來?我耳朵都要聽出繭子啦。」

    他面色冷冷,薄唇微繃的線條卻仿佛在暗暗磨牙。

    任阮瞧在眼裡,故意湊到他臉下,愈發得意洋洋:「可是偏偏你就心悅這樣的女子誒,謝逐臨。」

    「這可怎麼辦呀,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來謝大人你也——誒誒!」

    少女得意的小臉才晃蕩兩下,忽然被青年揚起的廣袖兜了滿臉。

    謝逐臨忽然張開右臂,將她的腦袋夾住撈過來,咬著牙根道:「既然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任阮,還敢招惹我?」

    她猝不及防被按到他勁硬滾燙的胸膛,眼見對方冒著灼灼光芒的狹長眼眸直俯近前,她心中一慌,趕緊捂著撞到的下巴,掩飾著嚷道:「痛痛痛!」

    謝逐臨不上當,收緊了臂彎不肯再放她走:「我改主意了,任阮。」

    「本侯就是這麼個不擇手段,厚顏無恥,如任姑娘一般的人。」他低下冰雪一般聖潔清冷的面容,曖昧地附在在少女紅艷的耳垂邊,冽冽低音透出發狠的意味,「任阮,縱你不心悅於我,甚至避我厭我,我都沒打算給你選擇的機會。」

    任阮本笑鬧的臉一僵。

    她慢慢放下捂著下巴的手,儘量自然地側過臉和他對視:「謝逐臨,你這話也是認真的嗎?」

    他眉目間依然籠罩著超然物外的清冷,只伸手漫不經心地給她揉下巴。

    「明日凌晨進宮,啟程前,我會向聖上請旨賜婚。」

    心中本忽然沉沉的任阮又是一驚:「賜、賜婚?」

    「不是,謝逐臨,你不要蹬鼻子上臉。」

    她趕緊推開他揉下巴的手,「我可還沒說過我心悅你啊!再說了,就算是兩情相悅,這樣快便走到了成婚的地步,也太草率輕易了些。」

    他看了看被推開的手,神色淡然:「任姑娘若是全無心意,最開始我的這番話出口,姑娘從此對我就應當如待大理寺卿傅大人一般避之不及才是,如何還會在此洋洋得意。」

    任阮一梗,雙頰立刻爬上緋紅來,聲音一弱:「我那是……」

    他忽然又抬了抬長眉,若有所思地打斷她:「你說成婚?」

    「出使西蕪時日不定,其中恐曲折艱難,只怕不能一直及時關照到京都。我原是想向聖上請旨,以謝小侯爺未婚妻的身份,為你再添一重保障罷了。」

    他清冷的眉目透出無辜的正氣,「原來阿阮竟這般急不可耐,迫切想與我成親麼?」

    他面上頗真切地流露出為難的掙扎:「只可惜西蕪之行恐怕實在變數甚多,且婚禮籌備也繁瑣稠雜。」

    仿佛沒看到少女的呆若木雞,他又帶了安慰的口吻道,「不過也無妨,婚禮之事,明日便能讓衙察開始籌備。我定會帶著阿阮的期待盡力快些歸來,屆時一歸京,便可完婚。」

    任阮被他這雲淡風輕輸出的一連串重磅炸彈,轟得呆若木雞。

    ……槽點太多她一時竟不知該從哪裡先反駁。

    阿阮?誰是阿阮啊?!

    任阮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任粵彬叫她「阮阮」還算理所應當。至於謝逐臨,他是怎麼能頂著這麼一張矜貴漠然的臉,鎮定自若地忽然喚出這麼親密肉麻的稱呼的啊!

    還有,什麼急不可耐!誰急不可耐要和他成婚了啊!

    「謝逐臨!」

    任阮憤憤不平地跳起來,正待漲紅了臉嗔他,突然心中什麼又梗了一梗。

    倏然間平靜下幾分,她又半真半假地笑他,「如今我還沒說喜歡不喜歡呢,你就要拿聖上賜婚來壓我捆住我了。若是此前我真的主動說了心悅與你,豈不是要落得同當初孜熙郡主被蕭俟擄走的下場一般,被你從此鎖在高樓里再見不得天日了?」

    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對面那人的臉在半明半暗看不清變化的情緒,叫蔓延開來的、近乎滑向危險默認的氛圍,讓她本灼熱的雙頰驟然冷卻下來。

    任阮心中一開始活潑亂撞的小鹿,仿佛忽然之間錯腳跌入了意外揭開的潘多拉魔盒,裡面是深不見底的窒息泥沼。

    她忽然有點害怕。

    在小鹿即將沉落下去,少女的腳已經不自覺想要往後退的時候,他卻突然向前走了一步。

    原本半明半暗的臉一下子完全落到昏黃的柔光中來,謝逐臨長眉微微一挑:「唬你的罷了。」

    「只要你不欺我叛我,任阮。」他低頭凝住她,「我怎麼捨得。」

    任阮心口梗意稍稍舒開半點,可是望著他漆黑如墨深不見底,如同那潘多拉盒泥沼似的眼瞳,她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鬆懈下來。

    她哼了一聲道:「怎麼,謝大人的意思是,日後若是我不過小小地撒個謊,便要將我置於永不見天日之地了麼?」

    「你知道我的意思,任阮。」

    他不和她爭辯,只低低輕笑一聲,眯起的眼眸裡帶了狹促:「何況你不是心知肚明,我偏生就心悅你這樣的女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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