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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暮色四合時,任阮就著平安點起的燈燭,總算完成了手中這幅的最後一筆。
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向後一仰,欣賞起自己的作品。
這次修復卷幅的畫中人,是一位垂髫之年的嬌俏小姑娘。她梳著雙丫髻,簪花上掛的小鈴鐺隨著蹦蹦跳跳搖盪起來,白嫩可愛的小臉蛋上泛著紅暈,杏仁兒眼笑得彎成了月牙,生動的神態幾乎叫人錯覺她下一秒就要從畫卷上跳到看客懷中撒嬌。
向來面色生疏冷硬的吾六竟也一時看失了神。
杜朝圍著畫框嘖嘖稱奇:「任姐的畫作還是這麼栩栩如生。」
「我雖未見過這位小妹妹,不過這樣一看,真真是如在眼前,仿佛已經見面相識過一場了。」
任阮滿意地收著筆,聽他讚嘆,不由得笑道:「這畫兒的出處,你還真見過幾面。」
這幅小姑娘的畫卷損害得很嚴重,系統空間裡的大部分功能都難以適用。且畫中人的原主吾六雖然見過,卻因著對小孩子不甚留意,便沒有什麼清晰的印象,是以作畫時憑他描述也實在寸步難行。
好在吾六猶豫再三,見試過多種方法仍收效甚微,還是向任阮透露了畫中小姑娘的一些信息。
原來這位小姑娘,竟是她已經畫過的十四幅中,其中兩位畫中人的女兒。
這些日子任阮畫過的像雖然一經完工,就會被吾六迅速收入高樓中去,但禁不住杜朝每日都掐著點蹲守在她旁邊,倒確實鑽著空子將許多都觀摩了個遍。
這些畫像里大部分都穿著靛吾服,似乎都是些早年的金吾衛。還有那些殘卷上袖口的雲紋,讓他不由得聯想起了如今衙察院第一部 衛中缺失的前十位次。
畫像里的女眷比較少,杜朝瞧了這麼些日子,也只見過一幅。
他印象很深,畫中女子戎裝束髮,金戈鐵馬,仿佛是位英姿颯爽的女將軍。
「沒錯,那位便是這小姑娘的母親。」
這下有了母親和父親的畫像作為參考,再結合吾六記憶的補充,任阮才終於完美地將這一幅小姑娘的畫像重繪了出來。
她望著畫像上肖似之前從自己手中畫出過的臉,心中忽然也有些感慨。
雖然吾六一直對這十九幅畫像中人的現實之事百般迴避,但結合此前的種種細節,她還是能猜出來,這十九位畫中人大約已經不在人世了。
雖未曾與他們蒙面,但的確杜朝所說,這些日子潛心沉浸在其中的構想描繪,仿佛已經與每一個人都相識了一場。
任阮忽然伸了手,想去再碰一碰畫中小姑娘的臉。然而手指還未近前,畫像已經被人小心又極快地抽走了。
吾六手中極其小心地護著畫卷,面上已恢復了慣有的冷酷臉色:「既這幅已然畫畢,便請任姑娘繼續吧。」
任阮皺了皺眉,知道他這個性子,並不計較,便側臉讓平安再從旁邊那堆殘卷中挑揀出一幅來。
「誒誒,等等啊,天色都這麼晚了,任姐你還畫啊。」杜朝趕緊攔住平安,提醒道,「之前也就罷了,明天是什麼日子,任姐你忘啦?」
「明天?」任阮停住剛拾起的畫筆,歪頭想了想道,「正月十五,怎麼了?」
嗯,正月十五,是謝逐臨將要出使西蕪前的最後一日。
也是他說,要她來見一見他的日子。
想及此,她嘴角不由得漾出一抹笑意。
神神秘秘的又拖了這麼久,她倒是當真要好好抓著這個機會審訊審訊他。到底有什麼話兒,一定整軍待發前,還偏要抽出時間來當面說。
不過十五這一約,倒也不著急。
她早聽吾十九說,今兒謝逐臨就又被召進宮中去了,指不定要明兒未時之後才能出來呢。
正好她在衙察院熬個夜,說不定剛巧趕上他回來,都不用再走了。
「哎呀,和謝大人有什麼干係!」
杜朝恨鐵不成鋼道:「明天!正月十五!元宵燈會誒!」
「最重要的是,還有任姐你郡君的冊封禮啊!」
第117章 燈女
◎她只有一個謝逐臨◎
卯時就被宮中派來的嬤嬤拎起來梳妝時, 任阮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不由得衷心在心裡開始感恩杜朝。
若是昨夜再起一幅畫像的重繪,只怕今兒她就要直接猝死在典禮上。
冊封她為郡君的禮制一開始就準備得極為低調, 身邊一直無甚動靜。以至於之前謝逐臨提過一嘴之後,她幾乎將此事忘了個九霄雲外。
直到後來杜朝的提醒, 她才想起好像吾十九的確也順口提過, 說是此次瑤池殿縱火案和宮宴眾案里, 她功勞卓絕,聖心大悅,便答應將此前應下謝大人的承諾兌現。
本說要從長準備, 風風光光地冊封, 但謝逐臨一力堅持,最終典禮才匆促地定在了正月十五。
而如今的京都風起雲湧, 地方動盪不安頻起,大夏邊境的戰弦更是一觸即發。
一個小小的郡君冊封消息,完全淹沒在了此起彼伏的前朝浪潮當中。謝逐臨似乎也有意為她捂緊風聲。
聽吾十九說,連聖旨都是在御書房秘而不宣地幫她接下的。
好容易梳妝畢了,已近巳時。
盛妝錦服的任阮稀里糊塗地被宮中的嬤嬤們扶入金鑾正殿中,稀里糊塗地走完了受封授印的流程, 又稀里糊塗地被推上步輦。